十步。五步。三步。
绝无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。他艰难地转过头,赤红的、混沌的眼睛,对上了绝心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,没有担忧,没有恐惧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冰冷的黑暗,和黑暗深处,一点跳跃的、兴奋的火星。
“心……儿?”绝无神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,带着一丝疑惑,一丝……本能的警惕。他从未在长子眼中,看到过这样的眼神。这不像儿子看父亲,像……毒蛇在看一只垂死的猎物。
绝心笑了。笑容很淡,却很冷,像冬夜里结在刀刃上的霜。
“父亲。”他开口,声音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,“您伤得很重,孩儿扶您。”
他伸出手,去搀扶绝无神那条完好的右臂。动作很自然,很轻柔,像一个孝顺的儿子。
绝无神紧绷的神经,似乎松懈了那么一丝。毕竟是自己的儿子,血脉相连……虽然这个儿子,心思深沉,让他有时也捉摸不透,但终究是……
就在他心神微松、身体随着绝心的搀扶微微前倾的刹那——
异变陡生!
绝心那看似搀扶的手,在触碰到绝无神手臂的瞬间,五指猛地一扣!如同铁钳!与此同时,他隐在左袖中的手,如同毒蛇出洞,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!一道幽蓝色的寒光,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凄艳的弧线,精准无比地,悄无声息地,刺向绝无神因转身而暴露出的、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!
快!准!狠!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!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!仿佛演练了千百遍!
淬毒的匕首,薄如蝉翼,在刺入皮肉的瞬间,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。只有一声极轻微的、如同裂帛的“嗤”声。
但紧接着——
“呃——!”
绝无神身体猛地一僵!如同被瞬间冻结!他脸上的表情,从茫然,到疑惑,再到极致的震惊、难以置信,最后化为一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、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狂怒!这痛苦,远比腋下的剑伤刀创,更甚百倍千倍!
匕首刺入不深。绝无神的不灭金身虽破,但残余的护体罡气和强横的肉身,依旧在最后一刻产生了本能的抗拒,让匕首偏离了心脏要害半寸,刺入了肩胛下方。
但,足够了。
匕首上淬的,是“蚀骨腐心散”。东瀛皇室秘传,无药可解的奇毒。见血封喉或许夸张,但入体即化,随血走遍全身,侵蚀经脉,腐化内腑,真气越强,发作越快,痛苦越烈!
绝无神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、带着万蚁噬心般剧痛的诡异劲力,顺着匕首疯狂涌入体内,瞬间扩散!他勉力提起的最后一口真气,被这毒力一冲,顿时溃散!伤口的剧痛、真气的反噬、加上这穿心透骨的背叛之毒,让他眼前一黑,喉头一甜,“哇”地喷出一大口黑血!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向前踉跄扑倒!
“逆……逆子!!是你?!!!”绝无神勉强用手撑住地面,不让自己彻底倒下,猛地扭头,死死盯住绝心,眼中喷射出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!那火焰中,是震惊,是狂怒,是滔天的恨意,还有一种……被彻底愚弄的、深深的绝望和悲凉。
绝心一击得手,毫不犹豫,闪电般抽回匕首!带起一溜紫黑色的血箭!他身形向后飘退数尺,稳稳站定,脸上那恭敬谦卑的面具彻底撕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、混合着狂喜、残忍和野心得逞的狞笑!
“不错!是我!我的好父亲!”绝心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刺耳,带着一种压抑了二十年的、终于释放的畅快,“没想到吧?最后送你上路的,会是你最看不上的儿子!”
他猛地举起那柄滴着毒血的匕首,在阳光下反射出幽蓝的、不祥的光芒,环视四周惊呆的众人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绝无神倒行逆施,暴虐无道,已不配统领无神绝宫,更不配君临中原!今日,我绝心,顺应天命,大义灭亲!从此刻起,我便是无神绝宫新主!顺我者昌,逆我者——亡!”
话音未落!
“杀!”
“动手!”
人群中,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暴起!一人黑衣蒙面,身形如电,手中狭长武士刀带起凄厉刀光,直斩绝无神脖颈!另一人矮小精悍,双手连扬,数十点淬毒乌光如同暴雨,笼罩绝无神周身大穴!角度刁钻,配合默契,与绝心的偷袭如出一辙,显然是早有预谋!
是东瀛天皇派来的高手!他们一直潜伏在鬼叉罗中,等待的就是这一刻!
“保护宫主!!”几名忠心的鬼叉罗头目目眦欲裂,嘶吼着扑上,想要拦截。
但绝心早已料到!他眼中寒光一闪,厉声喝道:“拦住他们!格杀勿论!”
他身后,早已暗自集结、蓄势待发的心腹死士,以及部分被收买、或慑于他淫威的鬼叉罗,闻令而动,刀剑出鞘,悍然扑向那些试图救援的忠贞之辈!顷刻间,惨叫声、兵刃碰撞声响起,无神绝宫内部,瞬间陷入血腥的内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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