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心的嘶吼,还在夜风中飘荡,带着邪功反噬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。他抱着头颅,周身紫黑色的血煞气劲如同失控的毒龙,疯狂乱窜,撕扯着他的经脉,侵蚀着他的神智。喷出的污血,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。
两名天皇特使——风魔小太郎与服部半藏,眼中同时掠过一丝惊疑。但他们没有停顿。身为最顶尖的忍者,他们接受的训练只有杀戮和服从。绝心是生是死,与他们无关,但绝心若败,他们的任务便告失败。而失败,对影舞者和鬼忍而言,只有死。
所以,在绝心嘶吼出声、气机出现致命紊乱的同一刹那,他们的杀招,已如毒蛇出洞,袭向风云!
风魔小太郎的身形彻底融入了阴影,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风,只有那柄狭长的武士刀,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到极致的弧线,无声无息,却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残留,斩向步惊云因麒麟臂麻痹而微微迟滞的咽喉!迎风一刀斩——舍身!
服部半藏双手幻化出无数残影,不是暗器,而是结印。一股无形无质、却直透灵魂的诡异波动,如同水银泻地,罩向聂风!鬼忍秘术——乱神!他要趁聂风魔气躁动、冰心诀不稳之际,彻底搅乱其心神,引魔性反噬!
绝心在剧痛中,也看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!不,是最后的机会!邪功反噬虽痛苦,却也激发了他骨子里最深的狠戾和疯狂!他眼中血光爆射,竟强行压下部分反噬之力,将残存的所有血煞真气,连同燃烧生命的本源精血,尽数灌注于右拳!拳未出,他整条右臂已膨胀了一圈,皮肤龟裂,紫黑色的血雾从毛孔中渗出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毁灭波动!这是他最强、也是最后的一击——血煞焚天!
三大杀招,几乎不分先后,从三个方向,封死了风云所有闪避的空间,带着必杀的意志,轰然而至!
步惊云灰白的瞳孔中,倒映着那斩向咽喉的凄冷刀光,和绝心那燃烧生命、邪气冲天的毁灭拳罡。聂风赤红的眼眸里,映出服部半藏那扭曲空间的诡异手印,和绝心狰狞疯狂的面容。
死亡,近在咫尺。
但,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,时间,仿佛被无限拉长,又被压缩到极致。
步惊云的脑海中,无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过,却又在瞬间凝聚、沉淀。
是天下会,雄霸高踞宝座,冷漠的眼神,如同看着蝼蚁。是霍家庄,冲天的大火,亲人的惨叫,鲜血染红的地面。是孔慈,在他怀中渐渐冰冷,那句未说完的“对不起”。是秦霜,在死牢中推开他们,那虚弱却决绝的笑容,那最后释然的眼神……是绝无神狂傲的狞笑,是鬼叉罗肆虐的屠刀,是中原大地在铁蹄下的哀嚎……
恨吗?恨。痛吗?痛。但此刻,这些汹涌的情感,没有让他疯狂,反而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,在极致的压力下,淬炼、提纯,最终化为一种极致冰冷、极致纯粹的东西——寂灭。
不是毁灭的暴戾,而是万物终将归于虚无的“寂”。是看破生死、斩断因果的“灭”。是放下一切执着、却又因执着而更显决绝的“无”。他的剑意,在这一刻,脱离了排云掌的磅礴,脱离了莫名剑法的惨烈,升华成一种更为本质、更为浩大的意志——云无常。云聚云散,无常无相,包容一切,亦终将湮没一切。
与此同时,聂风的心海中,亦是惊涛骇浪。
是乐山大佛下的童年,父亲严厉却慈爱的目光。是天下会与步惊云、秦霜并肩的岁月,虽苦犹甜。是第二梦含泪的眼,是魔池中万魂撕咬的痛苦,是冰心诀与魔性日夜搏杀的煎熬。是绝无神践踏山河的暴虐,是绝心弑父篡位的狰狞,是这片土地上无数生灵涂炭的悲号……
守护什么?为何守护?魔是什么?我又是什么?纷乱的念头在死亡威胁下疯狂碰撞,冰心诀的清明与魔刀的戾气相互撕扯,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扯碎。但就在这崩溃的边缘,一点执念,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,始终不灭——守护所爱,斩尽邪恶!这执念,如此纯粹,如此极端,化作了焚尽一切的“疯狂”!不是迷失的疯,而是为达目的、不惜己身、不择手段、一往无前的“狂”!风无相。风无定形,无孔不入,可化春风拂面,亦可成毁灭风暴!
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,在这濒死的瞬间,没有排斥,没有对抗,反而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。如同阴阳两极,截然相反,却又相辅相成;如同云与风,看似不同,实则同源共生。
步惊云的“寂灭”之云,需要聂风“疯狂”之风来推动、来席卷、来将那份归于虚无的意志,化为改天换地的伟力。
聂风的“疯狂”之风,需要步惊云“寂灭”之云来承载、来包容、来约束那份毁灭一切的力量,不至于反噬自身。
神意,在这一刻,突破了肉身的桎梏,突破了招式的局限,达到了真正的“相交”!
嗡——!!!
一声无法形容其频率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轰鸣,在步惊云和聂风之间炸响!不是耳朵听到,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心湖深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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