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住嘴！你没有资格替我师傅教训我！”贺新郎不卑不亢的说道。
二人的争吵将厢房中的那些“贵客”全部吸引了出来。
听着贺新郎的说辞，这些人也是一边倒的指责起来。
“我说彦之啊，你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分了。”
“就是，亏你还是读书人。这些年我们也没少给百章先生供给，逢年过节什么时候有落下。这人得讲良心啊，你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，反倒成我们的不是了。”
“贺新郎，几年没见你长本事了。你师傅好歹也是个士族之后，我们故而尊敬你师傅。你师傅的为人确实无话可说，我们不让这些贱民来这，也是怕他们扰事。说起来，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了，如今不为我们说话，反倒为这些贱民撑腰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话讲的难听，但话糙理不糙。那给狗丢一根骨头，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呢。要是没我们，你和你师兄还有你师傅，这些年早就喝西北风去了。我是真没想到，这些年拿真金白银却砸出了个白眼狼来。”
“彦之，我也不是威胁你。反正今天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，今天要么我们走，要么他们走。你自己看着办吧！”
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畔回荡，贺新郎当即大手一挥道：“那就请诸位慢走，我贺某不送了！”
此话一出，犹如给众人当头一棒！霎时间，人群好似炸开了一般，声音越来越大。
老王头见状，急忙上前说道：“贺公子，今日是我们打搅你了。是我们不该来的，我们这就走！”
“不准走！今日你们走了，这些人还会变本加厉的迫害你们。你们没听见他们刚才说的话吗？他说你们都是牲口！老先生我想问问你，你是牲口吗？”贺新郎高声喝道。
“我……”老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，他低着头，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“大家生在这个世上，不是来当牲口的！要是想苦、想穷，有一百种苦法和穷法，可我们是人，一撇一捺的人。是生在这个世上，要堂堂正正、顶天立地的人。不是生来给人当骡子当马的牲口！人可以苦，可以穷，但不能没有骨气！”贺新郎越说越激动，他对着院外的众人大声质问道：“我问你们，你们是牲口吗？”
“不中！俺们不是牲口！俺们是人！”
人群瞬间被点燃，虽然寒风依旧，可众人却不似刚来一般蜷缩在一处，相拥取暖。反而他们那涣散麻木的眼神竟生出一抹光亮。
“李祖麟！我日恁八辈祖宗！恁个龟孙压根儿就没把俺们当人看！老子给恁干了一辈子，天不亮都下地，后黑恁家那看门狗都睡下了，老子还在地里忙活！干来干去，倒欠恁二十两银子！恁个鳖孙还算个人？！”
话音刚落，一个中年妇女又止不住啼哭道：“百章先生在世的时候，还时常接济接济俺们。这大伙儿的日子才勉强能过，俺们也是人啊！俺们也长着心啊！恁连先生最后一面都不叫俺们见，恁咋恁霸道哩！入冬了，俺家就这一件厚衣裳，大人孩儿轮换着穿……可现在，我孩儿跟我男人都冻死了……家里就剩我一个娘们儿了，恁这是也不叫我活了啊！”
“恁这些狗娘养哩！今儿个我也豁出去了！百章先生在的时候，还叫我给老少爷们儿劈点柴火过冬，可现在恁连个树枝都不叫俺们捡！这不是明摆着要逼死俺们吗？今年这冬反正是过不去了，左右都是个死，俺不如拉着恁一块儿走，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！”
“老少爷们儿！弄死一个够本儿，弄死俩赚一个！咱把这些杂碎全给收拾了！也算对得起地下的老祖宗了！你们说中不中？！”
“中！！”
那些员外老爷们闻言，立刻就慌了神。站在院内扯着嗓子喊道：“你们敢！你们这些刁民，我看谁敢？”
“乡亲们，有话好好说！刚才话说的重了一点，咱们有事儿商量着来。千万不敢乱来啊！”
“是啊是啊！刚才那些话都是李祖麟说的，我可没有说啊！冤有头债有主的，我可没有对不起大家啊！”
贺新郎看着众人瑟瑟发抖的模样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：“我告诉你们，我师傅在世时，也没有收过你们的钱。我贺某自幼也是跟着乡亲在田间地头里长起来的，如今我贺某来了，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继续在乡亲们头上作威作福！我告诉你们，这是我师傅的葬礼，我不想让他老人家走的不安宁，我也不想见红，所以……你们还不快滚！”
话罢，这些老爷们瞬间如蒙大赦一般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。
看着他们抱头鼠窜的模样，贺新郎心中也是说不出的痛快！
平日里，他们走到哪都会带着家丁仆从，那些狗腿子平常叫的比谁都凶。可就是在百章先生的葬礼上，他们竟不约而同的事先遣返了自己的随从，本来是为了他们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准备。可没想到，正是这一举动，却让他们自己险些命丧在这紫云山上。
贺新郎望着他们连滚带爬的身影，神情却又不禁落寞下来，他知道，这些人迟早会回来报仇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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