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刺骨的暗流裹挟着碎石与腐叶,如同一只无形巨手,将陈屿三人狠狠甩出狭窄的水道,抛入一片相对宽阔的地下河湾。青霖率先撞上湿滑的岩壁,闷哼一声,仍死死抓住昏迷的陈屿和惊魂未定的小铃铛。地下河在此处形成一个回旋的浅滩,水流稍缓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混杂着铁锈与古老尘埃的沉闷气息。
“暂时……安全了。”青霖剧烈喘息着,将陈屿小心地安置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。他迅速检查四周,【灵植感知】蔓延开去,反馈回的信息是此地的灵蚀污染浓度异常稀薄,仿佛被某种力量长期净化过,岩壁缝隙间甚至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,提供着些许照明。这与他预想中暗河尽头可能连接的、污染更严重的区域截然不同。
小铃铛跪坐在陈屿身边,小手颤抖着擦拭他脸上混合着血污和河水的污迹。陈屿面色惨白如纸,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,眉心紧蹙,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。强行引动血月与封印的混合力量,加上连续支付珍贵记忆的代价,他的识海已处于崩溃边缘。更令人担忧的是,他掌心那枚由古卷残烬所化的星辰印记,颜色变得黯淡不均,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、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纹路,仿佛随时可能碎裂。
青霖不敢怠慢,立刻取出最后几株珍藏的、具有温养神魂功效的“宁神花”,揉碎后混合着干净的河水,小心撬开陈屿的牙关,一点点渡入。同时,他双手按在陈屿后背,精纯的青木灵气缓缓度入,试图抚平其体内狂暴紊乱的能量残余,修复受损的经脉。
“哥哥……哥哥的‘味道’……变淡了……”小铃铛突然带着哭腔说道,她胸前的银铃裂纹在幽光苔藓的映照下格外清晰,“好像……有些东西……不见了……”她的【共情感知】远比仪器敏锐,清晰地察觉到陈屿灵性中缺失了某些重要的“组成部分”,那是支付代价留下的空洞。
青霖沉默地点点头,眼神沉重。镇物师的力量提升如同行走于刀锋,每一次看似“成功”的冒险,都可能伴随着永久性的失去。他看向被陈屿即使昏迷也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枚不朽星髓,矿石散发着温润的莹白光芒,内部星云缓缓流转,是此刻黑暗中唯一的希望象征。正是这星髓散发出的纯净星辰之力,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此地残留的微量污染,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庇护区域。
然而,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。约莫一炷香后,陈屿怀中的碧落仙蕈玉瓶突然自主发出轻微的嗡鸣!仙蕈之前为保护陈屿而灵性大损,叶片萎靡,但此刻,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持续的牵引感,指向地下河更深、更黑暗的下游方向。
几乎同时,小铃铛也猛地抬起头,侧耳倾听,小脸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:“青霖哥哥……下面……有声音……很多很多‘石头’在说话……很悲伤……”
青霖心中一凛,立刻凝神感知。果然,在潺潺的水流声之下,隐约能捕捉到一种低沉、混乱、仿佛无数意念碎片混合在一起的哀鸣,如同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底深处。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作用于灵性层面,带着一种亘古、沧桑、以及被漫长时光磨砺后的绝望感。
“是‘地脉的回响’……”青霖脸色凝重地判断,“而且是非常古老、非常强烈的‘回响’!这条暗河,恐怕通往一处极其古老的地脉节点,甚至可能是……某处大规模‘灵蚀事件’的源头或古战场!”
这个发现让青霖背脊发凉。如果猜测为真,他们等于是沿着“血管”,正在接近一个曾经吞噬了无数生命的、古老创伤的“心脏”。那里的危险,可能远超之前的堕化湖灵和公司追兵!
就在这时,陈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呓语,眼睛虽未睁开,但右手却无意识地抬起,指尖蘸着身旁岩石上凝结的露水,开始在空中虚弱地、却异常精准地勾勒!
他画的并非攻击或防御灵纹,而是一个结构极其繁复、充满了“追溯”、“链接”、“显影”意蕴的灵纹!每一笔落下,都抽离着他本已枯竭的精神力,支付的代价是一段关于“第一次独立解读出古卷中一个完整段落时那份豁然开朗的成就感”的记忆,迅速化为飞灰!
“他在……本能地绘制‘溯源显影纹’!”青霖惊呼,这是极高阶的灵纹,用于追本溯源,显现隐藏的历史碎片!陈屿在无意识状态下施展,说明他感知到的“东西”强烈到足以触动其灵魂本源!
灵纹成型的瞬间,并未攻击任何目标,而是化作一片淡薄的光幕,投射在众人面前的岩壁上。光幕中,景象扭曲变幻:
一幅幅模糊、跳跃的画面闪过……
浩瀚的地底空腔,一根庞大无比、连接天顶与地底的青铜巨柱巍然屹立,柱身刻满星辰与山海图案,散发着镇压八荒六合的煌煌神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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