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目的蓝光如同潮水般褪去时,最先传来的是空间扭曲的尖啸。那声音像是无数块碎镜在强行摩擦,尖锐得让人耳膜发胀,悬浮在半空的镜砖碎片失去光芒支撑,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,在球形空间的岩壁上撞出密密麻麻的凹痕。
苏九半跪在破碎的镜砖上,膝盖压碎了几片锋利的镜渣,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。原本挺拔的身躯变得像浸了水的宣纸般透明,能清晰看到他胸腔里跳动的淡蓝色光团 —— 那是仅剩的镜胆本源,光团边缘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碎裂纹路,像是随时会散开的烟雾。溯光镜不知何时嵌入了他的眉心,镜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,却倔强地散发着微光,一道道纤细的蓝色光丝从镜沿垂落,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悬浮的镇渊镜脊,将残碎的镜胆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向那片暗金。
“咳……” 他抬手按住眉心,指腹穿过半透明的皮肤触到冰凉的镜身,指尖传来的震颤让他心神一荡。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地即化作黑色雾气消散,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,“我只剩半缕魂了…… 撑不了多久。” 话音落下时,他能清晰感觉到眉心的溯光镜又凉了一分,镜胆本源的跳动频率也慢了半拍。
话音未落,球形空间中央的黑暗漩涡猛地一缩。
原本只是漠然悬浮的蚀海之眼,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,淡灰色的眼白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,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动。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被那目光触及的瞬间,小铃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仿佛有无数根冰针钻进了骨髓。下一秒,一道水桶粗的黑色光柱从眼瞳中射出,所过之处,空气被撕裂成螺旋状的黑色纹路,空间壁面像破碎的玻璃般簌簌剥落,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“快躲!” 青霖瞳孔骤缩,一把将小铃铛拽到身后,同时将族纹木牌挡在身前。青木灵气在木牌表面凝聚成一层淡绿色的护盾,却在接触到黑色光柱的瞬间被染成灰黑色,护盾上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。
但那光柱的速度太快了,三名来不及反应的藏镜阁长老只发出半声惨叫,身体便被光柱穿透。没有鲜血飞溅,他们的躯体在接触光柱的瞬间便开始消融,先是衣物化作飞灰,接着是皮肤、肌肉,最后连骨骼都变成了无数黑色粒子,被漩涡吸扯而去,只留下空荡荡的衣袍在风中飘落,衣摆还在微微晃动,像是在诉说刚刚的存在。
“这是…… 规则层面的侵蚀。” 阿青扶着岩壁站起身,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石壁,指甲缝里渗出血丝。她怀中的碧落仙蕈绿光黯淡了许多,叶片边缘开始发黄,“普通防御根本挡不住,这光柱能直接瓦解物质的结构。” 说话间,她将仙蕈贴近胸口,试图用自身灵气滋养这株木族至宝,却发现仙蕈的根须已经开始变得透明。
青霖没有说话,他猛地将背后的族纹木牌拽下,指尖按在木牌表面的裂纹上。那道裂纹是之前对抗藏镜阁长老时留下的,此刻在灵气灌注下,裂纹处亮起了微弱的光芒。“以我灵植族血脉为引,唤大地之根 —— 锁空藤!” 他嘶吼着念出咒语,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沙哑,脖颈处的青筋暴起,灵植族特有的绿色纹路从他的手腕蔓延到手臂,如同活过来的藤蔓。
“嗡!”
木牌插进地面的瞬间,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。三道水桶粗的墨绿色藤蔓破土而出,藤蔓表面布满银色的符文,符文闪烁着古老的光芒,如同活物般扭动着缠向空间裂缝。藤蔓接触黑色纹路的刹那,银白色符文爆发出刺眼的光芒,空间扭曲的尖啸声骤然减弱,裂缝被藤蔓死死勒住,那些黑色纹路像是遇到了克星,开始慢慢消退。
“只能撑三分钟!” 青霖额角青筋暴起,灵气消耗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,视线里开始出现一片片的黑斑。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青木灵气正以恐怖的速度流失,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“必须想办法…… 找到压制蚀海意识的办法。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,一阵清脆的银铃声突然响起。
小铃铛怀里的银铃不知何时悬浮到了半空,原本细密的裂纹此刻扩大了数倍,如同蛛网般蔓延整个铃身,连铃口处的花纹都开始剥落。但铃身散发的清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,淡银色的光芒扩散成半球形护罩,将众人笼罩其中。护罩接触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蚀念低语时,发出 “滋滋” 的声响,那些黑色的雾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,在护罩表面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。
“小铃铛!” 青霖惊讶地看向她,没想到这枚看似普通的银铃竟有如此强大的净化之力。
小铃铛攥着衣角,脸色苍白如纸,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却死死盯着悬浮的银铃:“它…… 它好像在保护我们。”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银铃正在快速流失力量,每一次铃声响起,铃身的裂纹就扩大一分,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慌不已,“可是…… 它快碎了。” 母亲临终前将银铃交给她时的场景突然浮现在脑海,那句 “铃铛在,妈妈就在” 的叮嘱让她眼眶泛红,泪水在眼角打转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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