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桂花眼珠子一转,依旧不肯罢休:“就算只有一千多,那也是钱!你们赚了钱,孝敬我这个当妈的,天经地义!”
赵美兰看着她,忽然笑了。
她转身回屋,再出来时,手里捏着二张崭新的十元大钞。
“妈,这二十块钱,您拿着。”
她把钱塞进李桂花的手里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。
“这是我跟建军孝敬您的。但是,这钱只给您,跟建国、跟陈小兰,一分钱关系都没有。”
旁边的陈小兰一听,立刻尖叫起来:“嫂子你什么意思!一千多块钱,就给我婆婆二十?你打发叫花子呢!”
赵美兰没看她,依旧盯着李桂花,眼神意味深长。
“妈,您想想,这钱攥在您自己手里,想吃口肉,想扯块布,谁也管不着。可要是给了别人……”
她顿了顿,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李桂花捏着那二十块钱,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,脸色变了又变。
陈小兰还在旁边煽风点火,伸手就去拽李桂花的胳膊:“妈!你别听她的!”
李桂花被她一拽,回过神来,猛地一巴掌拍在陈小兰的手背上,吼道:“滚一边去!这是我儿媳妇给我的钱!”
她将钱死死攥进兜里,仿佛那是她的命根子。
赵美兰冷眼看着这一幕,把算盘往桌上重重一搁。
“要闹,滚回你们自己家闹去!”
“这钱我既然给了,就是图个清净。要是再不清净……”她的声音陡然变冷,“妈,您可以试试,以后还能不能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。”
李桂花一个激灵,再也不敢多话,狠狠瞪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和小儿媳一眼,转身就走。
顾建国和陈小兰没捞到好处,反惹了一身骚,也只能灰溜溜地跟了上去,一路还在盘算着怎么把那五十块钱从老太太手里抠出来。
赶走了这群乌烟瘴气的东西,顾家的年夜饭,才终于有了该有的味道。
桌上,摆着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,是赵美兰托人从县城国营饭店弄来的稀罕货。
一条红烧大鲤鱼,是顾建军亲自钓的,肉质鲜美。
一盘腊肉炒蒜苗,腊肉是自家腌的,肥瘦相间,香气逼人。
最后,是一盆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汤,驱散了冬夜所有的寒意。
“吃饭!都多吃点!”
赵美兰一声令下,亲手给林深和晚秋夹了一个大鸡腿,给卫国夹了一个鸡翅。
顾卫国今天出奇地懂事,没有跟哥哥姐姐抢,反而把自己碗里的鸡翅,笨拙地夹了一半给晚秋。
“姐,你读书累,多吃点补补。”他奶声奶气地学着大人的口吻。
晚秋看着碗里那块冒着油光的鸡肉,鼻头一酸,又把肉夹了回去。
“你吃,我这个够了。”
“行了,都别让了。”
赵美兰看着姐弟俩,心里熨帖无比。
“锅里还有,今天,鸡管够!”
这顿饭,没有了往年的压抑和争吵,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,和一家人压抑不住的笑声。
吃完饭,是孩子们最期待的压岁钱环节。
赵美兰拿出三个鼓鼓囊囊的红纸包。
“今年,家里每个人都出了力,这是给你们的奖励。”
顾卫国第一个拆开,两张崭新的“大团结”让他兴奋得原地蹦高。
二十块!
他长这么大,从没见过这么多压岁钱!
晚秋也小心打开,是十张十元的,一共一百块。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崭新的钞票,小脸涨得通红。
轮到林深,他拆开一看,却愣住了。
里面是二百块。
他抬起头,不解地看向赵美兰。
“你是功臣。”赵美兰的解释简单直接,“跟着我跑生意,你出的力最多,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林深捏着那二百块钱,指尖微微颤抖。
这不只是钱。
这是认可。
是将他真正视为“事业伙伴”的认可。
“谢谢……妈。”他低声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发完压岁钱,晚秋却捏着她的一百块,走到了赵美兰面前。
“妈,这钱,给您。”
赵美兰一怔:“这是你的压岁钱,给我做什么?”
“妈,您挣钱辛苦。”晚秋抬起头,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里,此刻满是认真和清明,“家里到处都要花钱,我和哥哥上学也要钱。这钱,您拿着,给我们交学费。”
这个曾经自卑怯懦的小姑娘,在这个冬天,彻底不一样了。
她开始懂得盘算家里的开销,开始想要为这个家分担。
赵美兰感觉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。
她这笔“情感投资”,开始派发利息了。
“傻孩子。”
她摸了摸晚秋的头,把钱推了回去,语气却无比郑重。
“妈有钱。这一百块,是你自己挣来的奖励,是你能力的证明。你自己收好,以后想买什么书,买什么文具,就用自己的钱。花自己挣的钱,腰杆才硬。”
她话音刚落,林深也走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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