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皮火车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,喘着沉重的粗气,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缓慢爬行。
车厢里拥挤得密不透风。
汗味、劣质烟草味,还有孩童的哭闹声,混杂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。
赵美兰庆幸自己买了卧铺票。
虽然价格是硬座的好几倍,但一个能让她安静思考的空间,远比那几张“大团结”重要。
她的下铺,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,一身笔挺的中山装,正埋首于一份《人民日报》,姿态一丝不苟。
对铺是一对年轻夫妻,正手忙脚乱地哄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。
赵美兰从布包里摸出自己烙的干饼,就着凉白开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
车上叫卖的盒饭又贵又难吃,她才不当那个冤大头。
填饱肚子,她却没有丝毫睡意,而是拿出个小本子,笔尖在纸上无声划过。
复盘。
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。
服装生意,“顾家小店”的名头在县城算是立住了。
虽然目前只有陈小兰和顾建国两个不入流的推销员,但只要她的新款式能源源不断地跟上,价格优势够狠,就不怕没生意。
租书生意,纯属意外之喜。
一个利用信息差创造出的现金奶牛,但门槛太低,极易复制。等旁人回过味来,这块蛋糕很快就会被瓜分殆尽。
她必须找到新的,护城河更深的增长点。
这次南下鹏城,目标只有三个。
第一,找到服装源头工厂,跳过所有中间商,把成本压到极致。她要用绝对的价格优势,碾碎县城里任何潜在的对手。
第二,抢占电子产品市场。电子表、计算器、收音机……这些后世的电子垃圾,在这个年代,却是能让人眼睛放光的硬通货,利润高到离谱。
第三,也是最核心的一点:找人。
她知道,八十年代的鹏城,是野心家的冒险乐园,是中国未来商界巨鳄们的摇篮。
她要去认识这些人,哪怕只是递根烟,混个脸熟,都有可能在未来,变成一张通往更高阶层的门票。
这,才是她重生最大的底牌。
“大姐,去广东走亲戚啊?”
对铺的年轻女人看她一直在写写画画,终于忍不住搭话。
“去做点小生意。”赵美兰合上本子,脸上挂着和气的笑。
“做生意?”女人抱着孩子,满脸写着羡慕又担忧,“我们两口子都是国营厂的,捧着铁饭碗,可那点死工资,养个孩子都紧巴巴。想过干点别的,就是没那个胆。”
赵美兰看着她,仿佛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循规蹈矩的自己。
勤劳,本分,却因为胆怯,错过了一整个时代。
“守着铁饭碗,一眼能望到老。”赵美兰声音不大,却很清晰,“出去闯,是可能会摔跤,但万一,就一步登天了呢?”
话音刚落,下铺那个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,抬起了头。
“这位同志,看问题很通透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腔调,“你对鹏城的‘特区’政策,怎么看?”
赵美兰心头一跳。
这人说话的口气,不像普通人。
“谈不上看法。”她姿态放得很低,“就是觉得,国家划出这么个地方,是想让大家放开手脚去干。水搅浑了,才好摸鱼嘛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,就想趁着水浑,捞两条小鱼小虾。”
“好一个‘水浑好摸鱼’!”中年男人眼睛骤然一亮,坐直了身体,“那你觉得,现在去鹏城,做什么最能捞到‘鱼’?”
赵美兰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笑着问:“看您这气质,像是个干部?”
中年男人愣了下,随即摆手笑道:“我叫周文海,在省社科院工作,搞研究的,算不上干部。”
社科院!
赵美兰心里有底了。
难怪说话一套一套的,这种人,对政策最敏感,也最喜欢高屋建瓴的宏大叙事。
她清了清嗓子,决定抛出一点猛料,探探他的深浅。
“周同志,我觉得,现在去鹏城,做什么不重要。”
赵美兰压低了声音,一字一顿。
“重要的是,‘倒’什么。”
“倒?”周文海眉头微蹙,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。
“对,倒卖。”赵美兰的眼神锐利起来,“把内地的稀缺物资,倒到鹏城去。再把鹏城那边泛滥的时髦玩意儿,倒回内地来。这一进一出,就是差价,就是利润!”
她竖起一根手指。
“举个例子,我们内地的好烟好酒,在鹏城那边,港商抢着要,价格能翻几倍。反过来,鹏城遍地的喇叭裤、电子表,拿回我们县城,价格同样能翻几倍。”
赵美兰看着他,笑了。
“这不比辛辛苦苦开个店,来钱快多了?”
周文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。
他研究了无数文件,写了不知多少分析报告,得出的结论都是些“产业结构”、“制度优势”之类的空泛之词。
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,竟然用最粗暴的两个字——“倒卖”,就撕开了特区经济最核心的本质!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重生八零:恶毒后妈只疼继子女请大家收藏:(m.zjsw.org)重生八零:恶毒后妈只疼继子女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