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零二五年十一月二十日,美国新泽西州,普林斯顿。深秋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炽烈,变得金黄而醇厚,如同陈年的威士忌,慵懒地倾泻在高等研究院那座现代主义风格的玻璃幕墙建筑上。报告厅内,却早已是另一番景象。可容纳数百人的大厅座无虚席,连过道和后排空地都站满了人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、崇敬与学术朝圣般的肃穆气息。低语声如同潮汐般起伏,各种语言交织,却都压低了音量,仿佛怕惊扰了即将开始的仪式。
讲台后方,巨幅海报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海报的设计简洁而极具冲击力:背景是黎曼手稿的暗纹,前景是并排的两幅素描肖像——左边是伯恩哈德·黎曼那饱受病痛折磨却目光深邃的侧影,右边是黎曼·艾莎少女时期聪慧坚毅的面容。肖像下方,是一行醒目的标题:“黎曼素数78:跨越百年的学术生命”,标题之下,则是那个简洁而神秘的数学表达式:39 + 39 = 78。整个海报散发着一种跨越时空的、悲怆而崇高的史诗感。
灯光微微调暗,一束追光打在讲台入口。一位年轻的东方女性缓步走上讲台。她身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套裙,款式简约,却衬得她身姿挺拔。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而利落的低马尾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。她的容貌继承了母亲赵小慧的沉静与书卷气,眉眼间依稀可见那份独特的锐利,但整体气质却更为温润、从容,带着一种长期浸润在历史长河中所沉淀下的、洞察世事的平和与深邃。她,正是赵小慧与王宇的女儿,如今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担任数学史研究员,并在哥廷根大学兼任教职的王小慧博士。
她站定在讲台后,没有立刻开口,而是用目光缓缓扫过全场。她的眼神澄澈,带着学者特有的专注,又隐隐含着一丝能抚平躁动的宁静力量。大厅渐渐安静下来,落针可闻。
“女士们,先生们,尊敬的各位同仁,”王小慧开口,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传遍大厅,音色清亮,语调平稳,带着一种天然的、令人信服的叙事节奏,“今天,我们聚集于此,并非为了探讨一个艰深的数学定理,也并非为了宣布一项前沿的突破。我们将要进行的,是一场回溯,一场致敬,一次试图理解数学事业中,那超越公式与证明的、关于生命、传承与精神的旅程。”
她身后的巨幅PPT切换,黎曼与艾莎的肖像放大,那个“39 + 39 = 78”的公式如同标题般悬置中央。
“1866年,”王小慧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回响,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向一个多世纪前,“数学巨擘伯恩哈德·黎曼,因肺结核在意大利塞拉斯卡逝世,年仅39岁。彼时,他留给世人的,是黎曼几何的基础,是黎曼猜想的惊世一瞥,是无数亟待开拓的疆域,也是一个数学王朝骤然中断的悲怆。” 屏幕上出现了黎曼墓地的照片,荒凉而寂寥。
“就在同一年,”她的语调微微扬起,带着一种命运转折的意味,“在哥廷根,一个女婴降生。她是黎曼的遗腹女,继承了父亲的姓氏与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数学天赋,她的名字是——黎曼·艾莎。” 艾莎少女时代的照片浮现,眼神中已可见非凡的智慧之光。
“命运仿佛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,又仿佛埋下了一个深刻的伏笔。”王小慧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丝唏嘘,“1905年,艾莎同样因肺结核在哥廷根去世,同样年仅39岁。父女二人,以同样的年龄,告别了这个世界,也告别了他们无限热爱的数学。” 屏幕上并排放置了黎曼和艾莎的生命线,两条本应更长的线段,都在39岁那一年戛然而止,留下巨大的空白和遗憾。
会场一片寂静,只有沉重的呼吸声。这段数学史上最着名的悲剧之一,每次提及,都令人扼腕。
然而,王小慧的话锋随即一转,语气变得坚定而充满力量:“但是,女士们先生们,数学的生命,真的可以用肉体的存续来衡量吗?黎曼的思想,真的随着他39岁的生命一同消逝了吗?”
她指向屏幕上那个醒目的公式:“39 + 39 = 78。在寻常的算术中,这是一个简单的加法。但在数学史的长河中,在人类精神的谱系里,这个等式,却承载着截然不同的、沉重而辉煌的含义。”
PPT切换,出现了“黎曼素数78”的特写,旁边标注着“Riemann Prime 78”。
“数学界,尤其是深受其思想滋养的艾莎学派内部,赋予78一个特殊的名字——‘黎曼素数’。”王小慧解释道,她刻意放慢了语速,让每个词都清晰入耳,“它当然不是欧几里得意义上的素数,因为它可以被19和2整除。然而,在另一种更深刻的隐喻层面,它具备了最极致的‘素性’——不可分割性。”
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前排那些白发苍苍的学者,他们中许多人眼眶已然湿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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