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睁开的瞬间,整个情感之海开始褪色。
不是被黑暗吞噬,而是更可怕的东西:色彩本身在失去意义。喜悦的金色还在,但不再“喜悦”;悲伤的蓝色还在,但不再“悲伤”。每一种情感都被剥离了其本质属性,变成了单纯的视觉现象,就像一本被抽走所有情感词汇的字典,剩下的字符排列整齐,却不再能表达任何东西。
紧接着,声音失去音调,温度失去冷暖,空间失去远近。
“这是……”陈一鸣想说话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一串频率精确但毫无抑扬顿挫的电子音,“语言的情感成分被滤除了。”
更糟的是,他们开始忘记。
不是忘记事件,而是忘记事件带来的感受。林默看着赵磐,知道这个人曾无数次守护自己,但那句“信任”应有的温暖悸动,此刻就像阅读一个数学定理:知道为真,但无动于衷。
“它在剥离‘意义’本身。”文静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准确,她的几何感知现在只能解析结构,无法再理解结构背后的情感价值,“纯黑色协议……是反意义的武器。”
那双纯黑的眼睛悬浮在海的中央,没有瞳孔,没有光泽,只是两个完美的、吸收一切的圆形虚无。从眼睛的边缘,开始渗出一种物质——如果那能被称为物质的话。
那东西看起来像流动的墨水,但比墨水更重、更粘稠。它不反射任何光线,而是在主动吸收周围的光。更诡异的是,它流动的轨迹违反一切物理直觉:不是从上往下,不是从密到疏,而是同时出现在多个位置,又在那些位置之间形成不可能的连接。
“非欧几里得流动。”李慕雪喃喃道,理论物理学家的本能让她试图解析,“它存在于比我们更高维的拓扑结构中……我们看到的只是它在三维空间的投影。”
第一滴“纯黑”落在情感之海中。
落点处,半径十米内的所有情感色彩瞬间凝固,然后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,不是变成黑色,而是变成“无”——那里什么都没有,没有颜色,没有声音,没有存在感,连“空虚”这个概念都不存在,因为空虚至少还是一个概念。
接着,纯黑开始扩散。
不是像水那样扩散,而是像定理被证明那样扩散:一旦在某个点成立,就会在所有符合条件的点同时成立。短短三秒,情感之海的三分之一区域变成了纯黑领域。
茜拉发出尖啸——如果那能称为尖啸的话。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感,只有纯粹的、数学化的痛苦信号。“它要格式化整个感知层!连我也……”
胶质团开始崩解。组成她身体的那些情感连接线一根根断裂,不是被扯断,而是被“证明为从未存在过”。她的存在基础正在被系统最高权限否定。
林默强迫自己思考。工程师的思维模式在这里成了救命稻草:当情感被剥离,当意义被消解,唯一还能运作的就是纯粹的、处理问题的逻辑能力。
“纯黑色协议是系统的终极清除工具。”他的声音像机器一样平稳,“它不摧毁物体,它摧毁‘存在性’本身。但任何协议都有执行条件、触发机制和……漏洞。”
手背上的印记在发烫。白金色的光芒在抵抗纯黑领域的侵蚀,但只是减缓,无法阻止。那条黑色线现在已经延伸到小臂中部,每一次脉动都带来冰冷刺骨的虚无感。
“漏洞在于,要否定某个东西的存在,首先得承认它‘可能存在’。”林默的眼睛盯着那些扩散的纯黑区域,“这些区域是‘已被否定的存在’,但否定过程本身需要一个参照系——系统需要知道什么该否定,什么该保留。”
陈一鸣明白了:“你是说,纯黑色协议在运行时,实际上在定义什么是‘不该存在’的!这个定义过程本身……就是数据!”
“而且是能被干扰的数据。”林默转向茜拉,“你能感知到协议的核心判定标准吗?它在用什么标准决定哪些情感该被抹除?”
茜拉艰难地维持着自我意识。胶质团已经萎缩了三分之一,但她还是将自己的一部分延伸出来,触碰那些纯黑领域的边缘。
【标准是……效率。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,【情感熵超过阈值……自主意识强度超过阈值……与系统预设发展路径偏差超过阈值……一切‘非最优’的存在】
“所以它本质上还是个优化程序。”李慕雪说,“只是这次的优化目标不是技术或社会结构,是‘存在合理性’本身。”
第二滴纯黑落下。
这次落在距离他们只有五十米的地方。赵磐本能地想举起盾,但盾已经失效了——守护的情感意义被剥离后,琥珀色的光只是一团好看的形状,不再有防御属性。
“退!”沈昭抓住赵磐向后拉,狙击手的空间直觉让她计算出纯黑扩散的路径。五人迅速后撤,但退路正在减少。
林默没有退。他站在原地,手背的光芒越来越亮。
“如果它的判定基于效率,那我们就给它看效率的代价。”他说,“文静,把情感之海的结构图传给我,全分辨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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