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、粘稠的、带着浓烈铁锈和腐败腥气的污水,如同沉重的裹尸布,包裹着陆湮残破的意识。每一次微弱的脉搏,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。左臂,那彻底晶体化的异物,此刻不再是力量的源泉,而是痛苦的刑具。灰白色的晶体表面,几道清晰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,从肩部一直蔓延到手肘附近。裂痕深处,暗红色的熵烬能量如同粘稠的血液,不受控制地缓缓渗出,混合着污浊的积水,在身下晕开一小片诡异的暗红。每一次微弱的能量逸散,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寒和撕裂感,提醒着他生命的流逝。
沉重的、如同丧钟般的金属脚步声,在狭窄管道的另一端,稳定而冷酷地逼近。每一步落下,都伴随着金属碾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,以及污水被粗暴排开的哗啦声。死亡的气息,混合着锈心熔炉散发出的灼热铁腥味,越来越浓。
陆湮挣扎着想抬起眼皮,视野却是一片模糊的血色和晃动的水影。他想动,但身体像是被拆散了架,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疼痛。守卫临死前的记忆碎片,锈心那痛苦挣扎的嘶吼和冰冷的记忆钢针……还有陆璃苍白的面容……在混乱的意识中沉浮、碰撞。完了吗?就这样……结束在肮脏的下水道里?像条被碾死的虫子?
一声极其刺耳、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高频尖啸,毫无预兆地在狭窄管道的前方入口处炸响!那不是物理的声音,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枢层面的干扰!陆湮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,剧痛让他几乎瞬间昏厥!更让他惊骇的是,他那晶体化的左臂内部,原本奔流不息、冲突不断的熵烬灵枢,在这尖啸响起的刹那,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,猛地一滞!裂痕处渗出的暗红能量流都为之一顿!
与此同时,后方那沉重迫近的金属脚步声,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、剧烈的停顿!紧接着,是更加混乱和狂暴的金属摩擦声,以及一声沉闷的、仿佛带着强烈痛苦和暴怒的咆哮!锈心头盔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,在陆湮模糊的视线中疯狂地闪烁、明灭不定,如同接触不良的信号灯!
“走!小子!不想变成废铁就赶紧爬!” 一个嘶哑、急促、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,如同破锣般在陆湮头顶响起。
陆湮艰难地转动眼珠,模糊的视线里,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挡在狭窄管道的入口处!是老瘸子!他此刻不再是那个在黑市角落里畏畏缩缩的灵枢贩子,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!他右手紧握着那根顶端镶嵌着不规则水晶的金属长杖,杖头的水晶正散发出刺目的、不断变幻频率的幽蓝色光芒,刚才那恐怖的灵枢尖啸显然就是这水晶发出的!而他的左手,正死死按着紧贴胸口的一个巴掌大小、形如复杂齿轮的黑色装置,装置表面同样亮着急促的红光!
是那个装置和高频尖啸!干扰了锈心的行动,也暂时压制了他左臂暴走的灵枢!
求生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!陆湮不知道老瘸子为什么要救他,也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,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!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,牙齿深深陷入下唇,鲜血的腥味刺激着麻木的神经,仅存的右手死死抠住管道壁上凸起的锈蚀铆钉,拖着完全失去知觉的左半边身体和剧痛的身躯,如同一条濒死的蛇,在污浊的积水中,朝着老瘸子身后的黑暗,一寸寸地、艰难地挪动!
“呃……吼!” 后方,锈心的咆哮更加暴怒!灵枢干扰尖啸虽然让它痛苦混乱,但似乎也彻底激怒了熔炉的毁灭意志!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,带着更加狂暴的气势碾压而来!金属身躯撞击管壁的声音震耳欲聋!
“快!再快!” 老瘸子(渡鸦)额头青筋暴起,嘶吼着,手中的金属长杖剧烈颤抖,顶端的幽蓝水晶光芒明灭不定,显然维持这种强度的灵枢干扰对他负担极大!他胸前的齿轮装置红光闪烁得更加急促,发出过载般的嗡鸣!
陆湮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,每一次拖行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冰冷的污水灌入口鼻,死亡的阴影紧追不舍。就在锈心那庞大的、散发着灼热与毁灭气息的阴影几乎要笼罩他的瞬间,一只布满老人斑和金属关节的枯瘦大手,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!
“给老子过来!” 渡鸦一声暴喝,爆发出与佝偻身形不符的巨大力道,猛地将陆湮如同破麻袋般拖进了管道入口!
几乎就在同时!轰!!!锈心那巨大的链锯巨刃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,狠狠劈在了陆湮刚才所在的位置!污水混合着金属碎屑和水泥残渣轰然炸起!整个狭窄管道都在剧烈震颤!
渡鸦拖着陆湮,头也不回地冲入管道深处更浓重的黑暗。他一边疾走,一边用金属长杖杖尾狠狠敲击着管道壁某些特定的锈蚀节点。杖尾接触的瞬间,那些节点上铭刻的、早已被污垢覆盖的、极其细微的古老符文,竟短暂地亮起一丝微弱的白光,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。“嗡……”一股奇异的、带着空间扭曲感的微弱波动,如同水纹般以被敲击的节点为中心扩散开来,迅速扫过整段管道。这波动所过之处,残留的陆湮的血迹、逸散的熵烬灵枢气息、甚至两人留下的脚印和水痕,都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墨迹般迅速淡化、扭曲,最终彻底消失!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,粗暴地抹去了他们经过的痕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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