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几个村民面前摆着些可怜巴巴的东西：一捆干柴、几个编得歪歪扭扭的筐、几只瘦小的山鼠干、甚至还有几件破旧的家具，希望能换来一点粮食。
而空地另一边，一个穿着略好些、挺着微胖肚腩，眼神里带着几分倨傲和精明的中年男人，正坐在一个树墩上，他身后站着两个身材粗壮、面色不善的家丁。他面前放着一个半开的布袋，里面露出黄澄澄的粟米。
这人就是沈家村最大的地主，沈大巴。
看到那袋粟米，空地周围所有村民的眼睛都直了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，目光中充满了渴望，却又带着深深的畏惧。
沈大巴慢悠悠地摇着一把破蒲扇，眯着眼睛扫视着众人，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“瞅啥瞅？就你们这些破烂玩意儿，也想换老子的粮食？”沈大巴嗤笑一声，用蒲扇指了指一个村民面前的干柴，“这一捆柴，顶多换一把麸皮！”
那村民脸色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不敢反驳。
沈砚心中怒火暗生，但脸上依旧平静。他注意到沈大巴身边还放着几个空着的麻袋，似乎是想收些什么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走了过去。
“大巴叔。”沈砚学着原主的称呼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而恭敬。
沈大巴斜睨了他一眼，认出是沈铁柱家那个前几天差点饿死的小子，鼻子里哼了一声：“呦，沈三郎？命挺硬啊，没饿死？怎么，你家也有东西要换？”
沈砚垂下眼睑，掩住眼中的情绪，低声道：“大巴叔，我……我没什么东西。就是想问问，您收不收野菜？我……我能去挖野菜，新鲜的，嫩的。”
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，唯一能“合理”换取粮食的方式。利用【草木辨识】技能，他应该能比其他人找到更多、更好的野菜。
“野菜？”沈大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哈哈大笑起来，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，“这满山遍野都是野菜，老子不会自己让人去挖？要你的？”
他身后的两个家丁也跟着哄笑起来，充满恶意地看着沈砚这个半大的小子。
沈砚攥紧了拳头，指甲再次陷入掌心。他强忍着屈辱，继续道：“大巴叔，我……我认得几种少见的、味道好的野菜，保证比一般的野菜好吃……”
“滚蛋！”沈大巴不耐烦地挥了挥蒲扇，像是驱赶苍蝇，“老子没空听你在这儿胡咧咧！想要粮食？行啊，拿真金白银来换！或者……”
他上下打量着沈砚瘦弱的身板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：“让你爹来，把村东头你家租的那两亩坡地的佃契改成死契，押给我，我就赊你们家三……不，两升粟米，怎么样？”
沈砚心中一震。村东那两亩坡地虽然贫瘠，但却是家里租种的唯一土地，是明年的希望（如果还有希望的话）。改成死契，就等于那地永远归了沈大巴，自家以后连最后一点依靠都没了。两升粟米，就想换走两亩地的永久使用权？这简直是敲骨吸髓！
周围的村民也都倒吸一口凉气，看向沈大巴的目光更加恐惧。
沈砚抬起头，看着沈大巴那贪婪而丑恶的嘴脸，一股血气直冲头顶。他很想一拳砸过去，但他知道，他不能。
他势单力薄，家里还有父母兄姐需要保护。冲动，只会带来灭顶之灾。
他必须忍！
“大巴叔……地，是我爹的命根子……”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不是害怕，而是极力压抑的愤怒。
“命根子？命都没了，还要地干啥？”沈大巴嗤笑，“不愿意就滚远点，别挡着老子做生意！”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绸布褂子、管家模样的人急匆匆跑来，在沈大巴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沈大巴脸色微微一变，站了起来，对家丁吩咐道：“把这些破烂都清开，王员外家要收一批山货应急，品相要好点的！都动作快点！”
原来是有外面的富户要来收山货。沈大巴显然是想趁机赚一笔差价。
家丁们开始驱赶那些摆着破烂的村民。沈砚也被推搡了一下，踉跄着退到一边。
他看着沈大巴指挥着家丁，将那袋诱人的粟米收起，又拿出几个空麻袋，准备收购山货。村民们闻言，虽然畏惧，但为了粮食，还是有人大着胆子询问收什么，价格几何。
沈大巴趾高气扬地报着价：“山鸡、野兔，活的死的都要，按肥瘦算！山菌、木耳，要干货！价格嘛……看品相！”
价格压得极低，几乎是平时的一半，但在饥饿面前，没有人敢讨价还价。
沈砚站在人群外围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。沈大巴利用信息差和粮食垄断，在这里盘剥乡里。而他，现在却没有能力对抗。
但他记住了“山货”这个词。
后山！只有后山，才能找到价值更高的东西，才能绕过沈大巴这样的中间商，直接换取生存资源！
他没有再停留，默默地转身，朝着村后通往大山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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