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沈砚借粮给邻村，收获人心拓人脉
春涝的余威渐渐散去，青川河水终于退回了河道之内，留下大片狼藉的淤泥和倒伏的庄稼。沈家村因提前防范，损失远小于周边村落，田地虽也受了些涝渍，但至少根基未损，稍作整理便能补种些生长期短的作物。更让村民们心下稍安的是，靠着沈砚带领大家狩猎、采集，加上之前积攒下的一些杂粮，以及屋后那片奇迹般熬过寒冬、长势愈发喜人的麦田，沈家村竟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，有了些许难得的、喘息般的“余粮”。
这日，沈砚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村外清理排水渠最后的淤泥，就见村口方向慌慌张张跑来几个面生的汉子，个个衣衫褴褛，脸色蜡黄，眼中是近乎绝望的焦急。他们是下游小王庄的村民，小王庄地势低洼，此次春涝几乎全村被淹，房屋倒塌大半，田地尽毁，存粮也泡了水，如今已是断炊两日，实在熬不下去，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讨饭，或是看看有无零工可做。
他们远远看到沈家村虽也泥泞，但房屋大多完好，田地里甚至能看到人影劳作，与自家村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，便抱着万一的希望凑了过来。
“各位……各位沈家村的乡亲，”为首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，声音干涩沙哑，对着沈砚他们深深作揖，“我们是下游小王庄的，村里……村里实在过不下去了，娃儿们都饿得哭不出声了……求乡亲们行行好，赏口吃的吧……我们愿意干活，什么活都行！”
他身后几个汉子也纷纷作揖哀求，眼神卑微而绝望。
同行的沈家村年轻人面面相觑，有人面露同情，有人则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家方向，眼神警惕。这年月，谁家粮食都不宽裕，自家还紧巴巴的，哪有余力接济外人？
沈砚看着这几个形容枯槁的汉子，心中触动。他想起了自家之前饿得眼冒金星的日子，想起了那碗救命的野菜糊糊。小王庄的惨状，他早有耳闻，如今亲眼见到，更觉凄惶。他深知，在这天灾人祸面前，若只顾自家一亩三分地，终究是独木难支。今日是小王庄，明日可能是其他村落，若周边都成了饿殍遍野的死地，沈家村又能独善其身多久？匪患、流民冲击……这些都是潜在的风险。
帮，或许会暂时损失一些粮食，但若能结下一份善缘，建立起联系，在这乱世之中，便是多了一份依仗，多了一条可能的生路。这是一种超越眼前利益的格局。
他示意同伴稍安勿躁，上前一步，对那小王庄的汉子沉声道：“这位大叔，不必如此。乡里乡亲，遭了难，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”
他转身对同村的一个年轻人低语几句，那年轻人点点头，快步跑回村里。不一会儿，便和柳氏、沈草儿一起，抬来了一个小半袋的杂粮（主要是粟米和豆类混合），约莫有二三十斤。这几乎是沈家目前能拿出的、不影响自家基本生存的极限了。
沈砚接过粮袋，并未直接递给对方，而是看着那领头的汉子，郑重道：“大叔，这点粮食，是我们沈家村乡亲们凑出来，借给小王庄乡亲救急的，不是白给。”
“借？”那汉子一愣，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，连连点头，“借！我们借！谢谢！谢谢沈家村的活命大恩！我们一定还！砸锅卖铁也还！”他身后几人也激动得热泪盈眶，几乎要跪下来。在这时候，肯“借”粮，已是天大的恩情！这意味着对方给了他们尊严和希望，而非施舍。
“记住就好。”沈砚将粮袋递过去，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，“眼下最要紧的是活命。回去后，先把老人孩子安顿好。若是之后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，比如清理淤泥、修补房屋的人手，或是能找到些野菜、野物的门路，也可以过来商量。咱们邻近的村子，往后要多走动，互相照应。”
他没有空谈大道理，而是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帮助和未来合作的可能。
那汉子紧紧抱着粮袋，如同抱着稀世珍宝，声音哽咽：“小兄弟……不，恩人！您放心！您和沈家村的大恩大德，我们小王庄上下，绝不敢忘！以后但有吩咐，我们绝无二话！”
他再三拜谢，才带着同伴，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半袋救命的粮食，千恩万谢地离开了。
他们走后，同村的年轻人有些不解地问沈砚：“三郎，咱们自家也不宽裕，这粮食……真能还回来吗？”
沈砚望着小王庄几人离去的背影，目光深远：“还不还得回粮食，是后话。今日我们雪中送炭，救的是人命，结下的是人心。你看着吧，经此一事，周边村子都会知道，咱们沈家村仁义，有担当，值得信赖。这份人情，比那几十斤粮食，值钱得多。”
果然，不过两三日，沈家村借粮给小王庄的事情便传遍了周边几个受灾村落。起初是惊愕和难以置信，随即便是深深的震撼和感激。在这人人自危、易子而食都可能发生的年景，沈家村竟能拿出所剩不多的存粮接济邻村，这是何等的仁义和格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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