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殿深处,灯火通明,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、沉甸甸的压力。只有雷恩和苏星两人相对而坐,中间的石桌上,摆放着那个被打开的皮囊,以及苏星凭借记忆匆匆绘制的壁画符号草图。
雷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边缘,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,金褐色的眼眸如同深潭,凝视着对面神色平静的苏星。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些符号,而是先开口,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:
“银爪的毒,灰岩暂时压制住了,但情况依旧不乐观。蛇族的毒,很诡异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苏星,“你们能活着回来,是侥幸,也是……代价惨重。”
他在强调此次南行的风险,以及狼族付出的牺牲,无形中给苏星施加压力——狼族有权知道真相,有权获得与之匹配的回报。
苏星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:“风险确实超出预估,但收获,也可能同样超出预期。”她将目光引向桌上的符号,“这些符号,以及壁画的内容,指向的恐怕不仅仅是蛇族的古老传说。”
雷恩终于将视线投向那些扭曲、抽象的符号,还有苏星在旁边标注的“漩涡”、“光点/碎片”、“盘绕巨蛇”等字样。他虽然是战士之王,但作为部落领袖,对古老的符号和传说并非一无所知。这些符号的风格,确实带着一种久远而神秘的气息,与他所知任何现存兽人部落的传承都迥然不同。
“说说你的判断。”雷恩没有表露过多情绪,示意苏星继续。
苏星组织了一下语言,选择性地透露信息:“壁画描绘了一种……‘天外降临’的景象。光点或碎片从漩涡中坠落,被巨蛇环绕。这与我认知中的某些……关于世界起源或异变的古老记载,有相似之处。”她刻意模糊了“异世灵魂”的具体指向,而是将其扩大为一种可能存在的“现象”。
“‘天外降临’……”雷恩咀嚼着这个词,金褐色的眼眸中精光一闪,“你认为,这与你来到这个世界有关?”他直接点破了苏星未曾明言的核心。
苏星心中微凛,知道瞒不过这位敏锐的狼王,索性坦然部分承认:“这是一种可能性。如果蛇族古老文明真的记录并研究过这种现象,那么它们可能掌握着关于‘降临者’的更多信息,甚至……可能与之存在某种联系或对抗。”
她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猜测——蛇族可能不仅仅是记录者,更是参与者!
雷恩的敲击声停顿了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苏星身上:“你的意思是,蛇族的存在,它们的诡异能力,可能就源于这种‘天外’之力?或者,它们一直在……狩猎‘降临者’?”
这个推论让整个事件的危险性陡然升级!如果蛇族视“降临者”为猎物或某种资源,那么苏星的存在,对狼族而言就不仅是机遇,更是一个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烫手山芋!
苏星感受到了雷恩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权衡与冷意。她知道,这是最关键的时刻,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分量,才能维持住自己“合作者”而非“麻烦”的地位。
“这只是基于有限信息的推测。”苏星稳住心神,语气依旧冷静,“但无论如何,蛇族掌握着我们所不知晓的古老知识和力量,这是确定的。而我所带来的冶铁技术,仅仅是另一个体系知识的冰山一角。”她适时地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独特价值。
“狼族若能率先破解这些符号,理解蛇族力量的根源,或许就能在未来的冲突中占据先机,甚至……找到利用或克制它们的方法。”她描绘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前景,“这远比几件锋利的铁器,更能决定一个部族的兴衰。”
她在引导雷恩,将目光从单纯的“保护苏星”或“获取铁器”,转移到“争夺古老知识霸权”的更高层面。
雷恩沉默了,目光重新落回那些符号上,久久不语。石殿内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。
苏星知道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。一边是未知的巨大风险,一边是可能带来族群飞跃的惊人机遇。而自己,就是打开这机遇之门的钥匙,同时也是可能引爆风险的导火索。
良久,雷恩缓缓抬起头,金褐色的眼眸中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决断,但深处却多了一丝更加深沉的东西。
“这些符号,我会让部落里最年长、见识最广的几位长老共同研究。”他做出了决定,将皮囊和草图收起,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,“在得出确切的结论之前,关于壁画的具体内容,以及你的……推测,仅限于你我之间。”
他这是在封锁消息,控制知情范围,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和对苏星的初步认可——他愿意投入资源去探究这个秘密。
“另外,”雷恩看向苏星,语气带着命令,“在蛇族的威胁没有明确,或者我们未能掌握足够应对手段之前,你不得再擅自离开部落核心区域,尤其是,不得再靠近南方。”
这是意料之中的限制。苏星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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