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反了天了!这个畜生!”他一拳砸在房间的土墙上,“老子白养她十八年!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,现在还敢跟老子玩离家出走?”
“一百块啊!”杨桂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,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,“我的一百块!给来宝娶媳妇的钱,给进宝盖房子的钱,全没了!这个天杀的瘟神!”
里屋的门帘掀开,两个半大小子探出头来。大儿子夏来宝脸上是事不关己的冷漠,小儿子夏进宝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幸灾乐祸。对他们来说,少一个姐姐,就意味着能多吃一口饭。只有二女儿夏盼娣,瘦瘦小小的身影躲在门后,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,是害怕,还是别的什么。
吃过早饭,夏山茂一家人去上工,夏家暂时安静下来。
辛劳的一天匆匆而过。
夜深了,月光像水银一样泻进屋里,照着夏山茂那张阴沉的脸。
杨桂花坐在床沿,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:“都怪你!都怪你!贪那一百块钱,现在好了,人财两空!我的老天爷,这日子可怎么过啊!”
“闭嘴!”夏山茂烦躁地低吼一声,在屋里踱来踱去,脚下的土地被他踩得结结实实,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!要不是你贪便宜,能有今天这事?”
“我贪便宜?夏招娣是你抱回来的!”杨桂花被戳到痛处,声音尖利起来,“当初是谁说的?说那是城里人的种,金贵,养在家里能转运!转运?转他娘的运!现在连祖坟都快被人刨了!”
夏山茂一顿,眼里闪过一丝悔恨和狠厉:“城里人的种怎么了?还不是个白眼狼!早知道她这么不听话,当年就该直接扔到河里!”
“那你现在说怎么办?一百块钱,还没捂热就要退掉,不甘心啊!”
夏山茂停下脚步,昏暗的油灯下,他的眼神阴森森的,像黑夜里觅食的狼。他死死盯着杨桂花,一字一句道:“招娣跑了,不是还有盼娣吗?”
杨桂花愣住了:“你……你疯了?盼娣才十六!”
“十六怎么了?不都是个妹伢子?周家要的是个媳妇,又没指名道姓非要夏招娣!就说招娣病了,让盼娣替她嫁过去。等生米做成熟饭,他们还能把人退回来不成?那一百块钱,我们就不用还了!”
“不行!绝对不行!大强他……他是个憨包啊!”杨桂花拼命摇头,脸上满是惊恐。
“憨包怎么了?憨包能给你一百块!憨包不会打人骂人,总比嫁给那些穷光蛋吃不饱饭强!”夏山茂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残忍,“这事就这么定了。明天我就去找媒人说。”
窗外,一道瘦小的身影僵在原地,浑身冰冷。
夏盼娣捂着嘴,死死咬着手背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无声地滑落,砸在冰冷的泥地上。
原来是这样。原来姐姐不是亲生的。
怪不得,从小到大,爹娘的打骂都冲着她和姐姐,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弟弟。她以为是重男轻女,是人之常情。现在她明白了,在他们眼里,姐姐是个能带来好运的“吉祥物”,而自己,只是个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替代品。
夏盼娣是个重生者。上一世,姐姐意外溺水死了。爹娘拿了高价彩礼,哭闹着把她卖给了镇上那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,换来的钱给弟弟盖了新房娶了媳妇。没多久,老鳏夫死了,她来到岭南省,先是在娱乐场所干了一段时间,后来傍上一个导演,混入娱乐圈,成为三流演员。
重活一世,她以为姐姐还活着,她的命运就能改变。
可她万万没想到,姐姐跑了,这厄运,还是精准无误地再次落到了她的头上。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一寸寸漫过她的身体,让她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。她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,飘荡在这个所谓的“家”里,找不到自己的位置。
夜,越来越深。外屋的咒骂和哭泣终于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夏山茂粗重的鼾声。
夏盼娣却一夜无眠。被子里的空气稀薄又闷热,混着她自己眼泪的咸味。可她不敢掀开,仿佛这片薄薄的棉絮是她最后的藏身之所,能隔绝外面那个由谎言和恶意构筑的可怕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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