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影的身影消失在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,仿佛一滴墨汁融入黑夜,带走了一份强大的战力,也留下了一片沉重的真空。黑风坳内的气氛再次绷紧,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虎真伫立在原地,许久未动。东北方向那片山峦,在寻常的冬日景象下,此刻在他感知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、令人不安的薄纱。那异样的气息虽然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,却像一根冰冷的针,持续刺痛着他高度敏锐的灵觉。
本能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地尖啸,发出最原始的警告:危险!未知!远离!那是对一切无法理解、无法掌控事物的天然恐惧,是深植于血脉中的生存警钟。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,想要立刻追上去,与玄影一同面对,或者干脆强行下令让它撤回。
然而,新生的智慧却如同一双更加冷静的手,强行按住了这躁动的本能。
他不能去。黑风坳需要主心骨。人类威胁未除,他若离开,一旦发生变故,熊大力和赤炎根本无法应对。
他也不能让玄影撤回。那异样的气息与神秘皮卷上的标记高度重合,这绝非巧合。忽略它,可能意味着放任一个潜在的、甚至比人类更可怕的威胁悄然滋长。了解它,才有可能应对它。玄影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,也是唯一的选择。
本能与智慧,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,让他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矛盾。这种内在的挣扎,甚至比面对人类军队时更加消耗心神。
他烦躁地低吼一声,巨大的尾巴狠狠扫过地面,溅起一片雪沫。
这动静惊动了旁边的赤炎和熊大力。赤炎小心翼翼地看着虎真阴沉的表情,不敢再聒噪,只是用一双灵动的眼睛传递着询问。熊大力则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,发出困惑的哼哼声,它能感觉到虎真的烦躁,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。
虎真看了它们一眼,目光复杂。这就是他目前的“势力”:一个机灵但弱小的狐狸,一个忠诚却憨直的笨熊。面对未知的威胁,它们能提供的帮助实在有限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悄然涌上心头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智慧既然压制了本能,就必须拿出智慧该有的样子。
他不再望向东北方徒增焦虑,而是重新趴伏下来,闭上眼睛,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内视与感知上。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,并尝试更进一步地理解那远古的能量轨迹。唯有自身强大,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。
同时,他发出低沉的指令,示意赤炎扩大侦察范围,但严格限制方向——只向西、南两个相对安全的区域,绝不允许靠近东北方。又示意熊大力加强坳地入口处的巡视,注意任何风吹草动。
他将有限的资源和自己能掌控的因素,重新做了安排。这是智慧在当下能做出的最优决策。
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。
夕阳西下,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,又渐渐褪为冰冷的靛蓝。夜幕再次降临。
玄影还没有回来。
那种异样的气息依旧微弱地存在着,没有增强,也没有消失,如同一个恒定而冰冷的背景噪音,折磨着虎真的神经。
焦躁感再次不受控制地滋生。玄影的能力他清楚,仅仅是侦察,绝不该耗时如此之久。除非……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。
本能又一次开始躁动,催促着他去寻找,去接应。
就在虎真几乎要按捺不住,准备亲自前往一探究竟时——
一道极其微弱、却熟悉无比的暗号波动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透过某种超越寻常感官的方式,精准地传递到了虎真的意识深处!
是玄影!它发出的安全信号!它正在返回!
虎真猛地抬起头,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,死死盯向东北方向。
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一道几乎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流畅身影,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黑风坳。
是玄影!
但它此刻的状态,却让虎真的心猛地一沉!
它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痕,行动依旧轻盈,但那一身光滑如缎的漆黑皮毛上,却沾染着一些难以分辨的、灰白色的奇怪粉尘,散发着极其微弱的、正是那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气息!它的呼吸频率比平时稍快一丝,墨绿色的瞳孔里,不再是绝对的冰冷,而是残留着一种极度警惕、甚至是一丝……心有余悸的痕迹?
它经历了什么?
玄影落在虎真面前,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汇报,而是先快速而仔细地舔舐清理起皮毛上沾染的那些灰白色粉尘,仿佛极其厌恶这些东西。
虎真没有催促,只是凝重地看着它。
清理完毕,玄影才抬起头,看向虎真。它没有立刻用爪子在雪地上刻画,而是先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组织如何描述那超出寻常经验的见闻。
然后,它才开始用爪尖,在雪地上刻画起来。
它的画风依旧简洁冷硬,但这一次,线条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。
它先画了一个代表那个古老乱石坡区域的符号(虎真根据皮卷地图能认出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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