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下的新军将士和百越义军,从最初的愤怒,到行刑时的屏息,再到此刻,眼中都燃起了一种炽热的火焰——那是对法度尊严的敬畏,对公平正义的信仰!韩非用最冷酷也最直接的方式,向他们宣告:在新法之下,无人可凌驾律法之上!
田言站在台下,距离行刑台不过数丈。那喷溅的鲜血几乎能溅到她的鞋尖,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。她亲眼看着那位宗室公子在“王叔”的冷漠宣判下人头落地!看着那象征着律法的玄帛被热血浸透!看着台下将士眼中那被点燃的、名为“信仰”的光芒!
她的内心,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!
罗网的世界,是弱肉强食,是尔虞我诈,是权力倾轧。宗室?在罗网眼中不过是更有价值的棋子或猎物。何曾有过如此公开、公正、无情的审判?
农家的理想,是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,是均贫富、等贵贱。可现实中,他们却屡遭权贵欺压,如同散沙。而眼前这一幕…韩非以法家之剑,亲手斩下了宗室的头颅!这比任何口号都更有力地诠释了“法不阿贵”!
她想起自己身为农家继承人,却不得不委身罗网,用杀戮来保护子民…何其讽刺!又何其悲哀!韩非的“法”,似乎提供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——一条光明正大、以规则守护弱者的路!
行刑完毕,法堂肃然。韩非起身,走到依旧沉浸在巨大震撼中的田言面前。他从张良手中接过一本线装书册。书册封面是普通的蓝布,但翻开内页,字迹却是韩非亲笔所书的工整批注,墨迹犹新,显然是近期写成。书名赫然是——《韩非子·五蠹》!
韩非将书册递到田言面前,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田言耳中,也仿佛回荡在肃静的法堂之上:
“《五蠹》有云:‘儒以文乱法,侠以武犯禁’。此乃乱世之源。然,农者何辜?” 他翻到其中一页,指着上面他亲笔批注的一行遒劲大字:
“法不阿贵,绳不挠曲!贵贱皆以法度!”
又翻到另一页,指着另一行批注:
“仓廪实则知礼节,衣食足则知荣辱!农为天下之本,农安则天下安!农可载舟,亦可覆舟!”
“田言,”韩非的目光直视着她迷茫而震动的双眸,“罗网以诡道胁迫,阴阳以邪术惑心,皆非正道!你农家十万子弟,所求者,不过温饱安宁!此非‘侠以武犯禁’,乃生存之权!此权,当由法来守护,而非寄托于阴谋与杀戮,更非寄托于邪魔外道!”
他用力将《韩非子·五蠹》批注本拍在田言手中:
“此卷,乃我法家治国安民之基,亦为护农重本之纲!望你观之,思之!农家之生机,不在罗网之胁,不在阴阳之邪,而在…依法开万世太平之犁!”
书册入手,沉甸甸的,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。田言低头看着封面上“五蠹”二字,再看着韩非那力透纸背、充满力量与信念的批注——“法不阿贵”、“农可载舟”…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,狠狠敲打在她被罗网黑暗浸染已久的心防之上!
她想起了父亲田光忧国忧民却无力回天的叹息,想起了农家弟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却食不果腹的艰辛,想起了自己被迫成为惊鲵、手染无数鲜血的屈辱与痛苦…再看看眼前这染血的玄帛法台,看看韩非那虽苍白疲惫却眼神坚定的面容…
一股滚烫的热流,混合着长久压抑的委屈、愤怒、不甘以及…一丝前所未有的希望,猛地冲上田言的头顶!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“惊鲵”的冰冷彻底融化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、破釜沉舟的光芒!
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田言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画着蜘蛛纹路的黑色玉符——那是罗网下达给“惊鲵”的最高等级密令符!她看也不看,运足内力于掌心!
“噗!” 一声轻响!
那枚代表着罗网无上权威、也象征着她黑暗过往的密令符,竟被她掌中内力震得粉碎!黑色的玉屑簌簌落下,如同埋葬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!
紧接着,在韩非深邃的注视下,在张良惊讶的目光中,在台下无数将士的见证中,田言——这位罗网天字一等杀手、农家隐秘的继承人——手握那本《韩非子·五蠹》批注本,面向韩非,单膝跪地!
她的脊背挺得笔直,头颅却深深低下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却无比清晰地响彻在刚刚行刑完毕、血迹未干的法堂之上:
“田言,愿弃暗投明!愿以此身所学,助君上推行新法,护佑黎民!”
她抬起头,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,一字一句,如同誓言:
“愿为农法开犁,犁尽天下不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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