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潮湿的霉味混着杜松子酒气渗入门缝时，西弗勒斯正蜷缩在阁楼角落，他数着楼梯传来的重响——十三阶松木板，父亲醉酒时总会踩漏第三阶。
月光透过生锈的铁窗撒在地面上，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一个扭曲的怪物。
“臭小鬼又躲起来了？”酒瓶砸在门框的声音让墙角的蟑螂簌簌乱窜，西弗勒斯死死咬住下唇，不发出一丝丝的声音，舌尖都尝到血腥味。
这让他想起最近睡觉一直做的梦里，晨露的清香取代了血腥，衣袍上银线刺绣的魔药协会徽章硌着他的锁骨——这是他在梦里获得的梅林勋章，梦里的一切都裹着一层蜂蜜色的光晕，连空气都甜得像是掺了福灵剂。
“爸爸！”，穿着雏菊围裙的小女孩撞进他怀里，发间矢车菊的芬芳真实得令人心颤。
西弗勒斯抚摸菲莉西亚丝绸般的橙色卷发，突然发现今天的发色比昨日多了几分鎏金。
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紧——在母亲藏匿在阁楼的书籍《形术理论》中读到过，梦境造物出现不受控的变化意味着施术者注意力涣散。
阁楼下的咆哮声更近了，伴随着家具被掀翻的巨响，西弗勒斯感到一阵眩晕，梦境开始波动。
当他试图抬头看清正在搅拌早餐汤的妻子面容时，蒸汽再次模糊了视线，这已经是第七次了，每次快要看清时，现实中的痛苦就会将画面撕碎。
“今天要教我做清醒药剂吗？”菲莉西亚晃着手中的龙鳞粉，水晶瓶与记忆里父亲砸碎的酒瓶形状惊人相似。
西弗勒斯接过女儿手中的研钵，突然注意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——银戒内侧刻着“E.P.S”，而母亲麻瓜身份证上的名字缩写正是艾琳·普林斯·斯内普。
试验室突然剧烈震动，在菲莉西亚的尖叫声中，西弗勒斯看见坩埚里的药剂浮现出阁楼场景：现实中的自己正被父亲揪着头发往墙上撞，母亲藏匿的魔药箱在争执中散开，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血泊里——那是十八岁的艾琳·普林斯站在霍格沃茨天文塔顶端的模样，晨风吹起她黑曜石般的黑色长发，袍袖上的斯莱特林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“别看！”梦境中的妻子突然从背后抱住他，这次她的声音清晰得刺破所有迷雾。
西弗勒斯在福灵剂般甜美的栀子花香中转身，终于看清那张被魔法模糊了七年的面容——杏仁形状的蜜色眼睛，下唇比上唇略厚，嘴角旁有一颗小痣，正紧张地颤抖着。
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，就像在冥想盆里看到的别人的记忆。
灰白的墙面开始剥落，菲莉西亚的身影在尖叫声中碎成纷飞的纸片，西弗勒斯伸手想要抓住其中一片，却看到纸上用稚嫩的笔迹写着：“爸爸，快醒来！”
窗外传来小鸟叩击玻璃的声音，西弗勒斯睁开眼，发现自己在现实的阁楼地板上蜷成胎儿的姿势，右脸颊火辣辣地疼，嘴里有铁锈味，托比亚·斯内普的咆哮声已经移到了楼下厨房，伴随着母亲压抑的啜泣。
月光依旧透过铁窗照进来，但这次西弗勒斯注意到地板上散落的魔药箱旁，那张霍格沃茨的照片确实存在，他爬过去，颤抖的手指轻抚照片上母亲年轻的脸庞。
“她曾经也是个女巫...”西弗勒斯喃喃自语，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日期：1953年6月。那是母亲毕业的那一年，也是她遇见托比亚·斯内普的前一年。
阁楼门突然被踹开，西弗勒斯下意识将照片塞进衬衫口袋，托比亚·斯内普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，酒气像是有形的毒雾弥漫开来。
“原来还在这儿，小怪物。”父亲的声音黏腻如蛇怪的黏液，“和你那女巫母亲一样，整天神神叨叨！”他举起一个空酒瓶，西弗勒斯认出来那是母亲偶尔用来装自制魔药的水晶瓶。
当空瓶朝自己飞来时，西弗勒斯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。
他盯着瓶身上反射的月光，突然清晰地看到瓶中有银色的雾气在旋转——就像梦中和菲莉西亚一起调制的清醒药剂，时间似乎变慢了，他能数清酒瓶旋转的每一圈，能预判它飞行的轨迹。
“Protego！”这个词不知从何处蹦入脑海。
西弗勒斯抬起手臂，水晶瓶在离他鼻尖三英寸处突然炸裂，碎片悬浮在空中，形成一道闪烁的屏障。
托比亚·斯内普的酒瞬间醒了大半，他踉跄后退，眼中混合着恐惧和厌恶。
“我就知道...你们这些怪物...”他转身跌跌撞撞地逃离，脚步声在漏掉的第三阶楼梯上格外响亮。
西弗勒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，那里还残留着微光，他胸口的口袋突然发烫，那张照片似乎活了过来，隔着布料传来微弱但坚定的心跳。
“妈妈...”西弗勒斯轻声呼唤，不确定是在叫楼下的艾琳，还是照片中那个骄傲的斯莱特林女巫。
窗外，一只雪白的猫头鹰轻轻啄着玻璃，喙间叼着一封边缘烫金的羊皮纸信封。西弗勒斯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，他蹒跚着站起来，膝盖上的淤青突然不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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