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梅也渐渐长大。
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,梅和妓夫太郎已安然入睡,澪也回到了石像之中。
但这天……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。
澪闭上了眼睛,意识却被牵引至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。
这里是……哪里?
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。
是梦吗?
她已经太久、太久没有做过梦了。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那种感觉——只有在她初生之时,神性最接近凡人之际,才会如同人类一般,拥有梦境。
澪开始在这片空间里缓缓移动起来。而周围的景象,也随着她的移动,从无边无际的纯白,渐渐淡去,转为一片黑——
嗯?
澪更觉得奇怪了。
这到底……是什么意思?
是上天给她的预示,还是……
再走着走着,周围的黑色渐渐清晰。
当澪停在一扇发着光的门前时,她没有犹豫,一步跨了出去——
门后的景象让她感到无比熟悉。
这里是……花街。
澪歪了歪脑袋。
四周是破败低矮的房屋,天空是沉沉的黑色,只有一轮明亮的月亮洒下一点光,勉强照亮了巷子。
澪站在原地,有些不知所措。
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然而,就在这时——
不知从哪个方向,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道凄厉至极的尖叫!那声音里饱含痛苦和绝望,让澪的心都为之一颤。
这让她不由得迈开脚步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。
随着距离拉近,那叫声也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刺耳。
当澪终于转过一个拐角,看清眼前那一幕时,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身体也僵在了原地——
只见四周一片漆黑,只有前方亮着一点光——是真正意义上燃烧的光。
前方的路上,一个人影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、挣扎。
他的全身已被火焰吞噬,整个人化作了一团扭动的火球。从身形看,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,但声音早已嘶哑变形,听不出男女。
看到这残忍的一幕,澪朝着那团火焰走了过去。
一开始是缓慢的,随后越来越快,最后开始奔跑起来。
就在这时,那个在火焰中挣扎的孩子,像是承受不住痛苦,猛地抬起了脸——
那双眼睛,对上了澪焦急的视线。
就那一眼。
那熟悉的、漂亮的蓝色眼睛,此刻被火焰照得就像的琉璃,里面几乎是要溢出来的痛苦与绝望。
是梅!
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那个在火焰中翻滚、发出凄厉惨叫的人——
是梅!!
澪的大脑一片空白,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她朝着那团燃烧的身影猛地扑去,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她,想要扑灭那火焰——
然而,她的手穿过了梅的身体,穿过了熊熊的火焰,什么也触碰不到。
她不知道的是,在这里,她只是一个意识,一缕残念,一个旁观者。
“梅——!!”
澪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,却无法被任何人听见。
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梅在火中蜷缩、抽搐,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火焰的燃烧下渐渐失去光彩,看着那小小的身体慢慢停止挣扎,最终化为焦黑扭曲的一团。
火焰还在燃烧,发出噼啪的声音,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恶臭。
澪跪在那个小小的身体旁,透明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。
她再次不甘心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焦黑的身体,但是却还是只穿过一片虚无。
这不是真的。
这不可能。
梅……梅明明好好地睡在庙里,睡在妓夫太郎身边……
这一定是梦。
一个最恶劣、最荒谬、最不可能、最假的噩梦。
可是,为什么……
为什么心会这么痛?
直到梅彻底没了动静,澪还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,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,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焦黑,仿佛要将眼前的景象刻进灵魂。
怎、怎么会这样……
梅怎么会……
妓夫太郎呢?
他不是说过会护着梅吗?他不是发誓要永远护住梅吗?
他难道……失言了吗?
他在哪里?他为什么……不在梅的身边!!!
澪的脑子里一片混乱,愤怒与痛苦在胸中翻涌、冲撞。
就在这时,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。
一个瘦削、踉跄的人影。
他冲进巷子,在看到地上那团焦黑的瞬间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然后,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,响彻了这片的夜空——
“梅!!!”
那道人影——是妓夫太郎。
他像是疯了一样扑到那团焦黑前伸出颤抖的手,似乎想触碰,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。他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,像是想喊,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。
只有眼泪混着脸上的污渍,疯狂地往流了下来。
他跪在那里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却听不见哭声,只有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呜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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