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义庄去的路比白天难走些。夕阳彻底沉进西山后,天像被人泼了墨,只余下天边一点淡紫的余晖,勉强能照清脚下的石子路。风也变凉了,裹着山间的潮气往衣领里钻,小李缩着脖子,手里的水火棍攥得发白,时不时往路边的树影里瞟,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东西从黑影里窜出来。
“赵头,要不……咱们明天再来看?这夜里的义庄,怪渗人的。”老陈跟在最后,算盘珠子被他攥得“咯吱”响,声音里满是怯意。
赵二郎回头瞪了他一眼,刀鞘在腰间磕出闷响:“现在知道怕了?白天李屠户家媳妇哭着来报官,你怎么说的?说人是伤心糊涂了!现在王大娘这事摆眼前,再拖一晚,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!”
老陈被噎得说不出话,只能缩了缩脖子,脚步又往后挪了挪。阿澈走在中间,左手手腕的烫意还没消,隔着布袍都能感觉到那圈淡红纹路在隐隐发热,像揣了颗温吞的炭火。他忍不住又想起师父临走前的话,那只粗糙的手攥着他,反复强调“别让人看见,别碰生人”,当时只当是老人的絮叨,可现在对着王大娘那双眼白翻露的模样,再摸着自己手腕的纹,心里头第一次生出一种慌——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,他身上的东西,跟这些“活过来”的死人有关?
义庄在镇子最西头,孤零零杵在一片荒坡上,四周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,只有几丛半枯的蒿草围着院墙。院墙是土夯的,好些地方已经塌了,露出里面发黑的泥土。大门是两扇破旧的木门,门板上裂着好几道缝,门环上锈迹斑斑,风一吹,门板就“吱呀吱呀”晃,像有人在里头叹气。
还没走到门口,就闻到一股混杂着霉味、土腥味和淡淡腐气的味道,小李“呕”了一声,赶紧用袖子捂住鼻子:“这地方怎么比坟地还臭?”
赵二郎没说话,走上前推了推木门。“吱——嘎”一声,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,像是要断了似的。门刚推开一条缝,里面的光线更暗了,只有几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,照在院子里堆着的棺材板上,泛着冷白的光。
“你们俩在门口等着,”赵二郎转头对小李和老陈说,又看向阿澈,“你跟我进来。”
阿澈点点头,跟着赵二郎走进院子。脚踩在院子的泥地上,软乎乎的,还沾了些杂草的碎屑。院子里堆着不少没用的棺材板,有的已经烂了,长出了灰绿色的霉斑。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间正屋,窗户纸破了大半,黑黢黢的像个窟窿。
“李屠户的尸体就停在正屋最里面。”赵二郎压低声音,拔出腰刀握在手里,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,“小心点,别乱碰东西。”
阿澈“嗯”了一声,跟着他走进正屋。屋里的气味比院子里更浓,还多了股烧过香的味道。正屋中间摆着几张破旧的木桌,桌上落满了灰尘,墙角堆着些纸钱和香烛。最里面的墙角,用一块灰扑扑的白布盖着个东西,看形状,正是一具尸体。
赵二郎走过去,伸手抓住白布的一角,回头看了阿澈一眼:“准备好了?”
阿澈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他之前只帮着抬过王大娘的棺材,还没这么近看过刚去世没多久的人,更别说……是可能跟王大娘一样“活过来”的人。
赵二郎手腕一扬,白布被掀开,露出下面的尸体。
是李屠户。他身上还穿着去世时的那件蓝布短褂,领口沾着些黑褐色的污渍,应该是当时撞门槛时蹭的。他的脸肿得有些变形,皮肤是青灰色的,嘴唇发紫,眼睛闭着,但能看到眼皮下的肌肉有点僵硬地鼓着,像是在用力闭着眼睛。他的双手蜷在身侧,指甲缝里还沾着些泥土——想必是从坟里爬出来时蹭的。
阿澈的目光很快落在李屠户的胸口。那里果然有一块金色的印记,比王大娘脖子后的那块大些,有铜钱那么大,形状也更规整些,像是一朵被烫出来的四瓣花,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,即使在昏暗的屋里,也看得很清楚。那金光不像阳光那样暖,反而带着点冷意,隔着半米远,阿澈都觉得身上的汗毛有点发紧。
“你看这印记,”赵二郎指着那块金印,声音有点发沉,“跟王大娘身上的是不是一样?”
阿澈走近了两步,蹲下身,想看得更清楚些。他的指尖离那金印只有几寸远,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凉意从金印上散出来,跟碰王大娘时的那种冰凉不太一样,这股凉更细,像针似的往指尖钻。他忍不住想伸手碰一下,看看这印记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,是不是跟自己手腕上的纹有什么关系。
“别碰。”
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,不高,却像滴在冰上的水,一下子打断了阿澈的动作。
阿澈和赵二郎同时回头。
门口站着个姑娘,穿着一身纯黑的衣袍,料子像是某种光滑的丝绸,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。她的头发很长,乌黑的,垂到腰际,没有扎起来,就那么散着,风从破窗户里吹进来,发丝轻轻晃着,却一点都不显得凌乱。她手里拿着个银色的铃铛,铃铛上挂着几颗透明的珠子,珠子比拇指指甲盖小些,串在细银链上,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,偶尔碰撞在一起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很脆,却不刺耳,反而让这阴森的义庄里多了点奇异的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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