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大力闷着头帮忙,没说话。
“这才哪儿到哪儿。”
灰狼喘了口气,示意赵大力搭把手,
“看见刚才那纹身了吗?这里人叫他‘灰烬之尘’,一群专挑活不下去的人下手的杂碎。”
“给你口吃的,告诉你所有的苦难都是外面的人造成的,死了就能上天堂享福,老婆孩子都能过上好日子……哼。”
他冷笑一声,带着浓重的嘲讽和无奈,
“洗脑洗得连自己命都不要了。这地方,穷,乱,没希望,这种玩意儿最吃得开。”
扳手在不远处清理另一堆瓦砾,闻言啐了一口:
“妈的,畜生!拿人命当鞭炮放!”
山猫从一处断墙后闪出来,拍了拍手上的灰:
“周边暂时干净。这女的应该是单独行动,没同伙接应。估计是早就藏在这片废墟里,等着我们上钩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要这么干?”
赵大力终于忍不住问,声音沙哑,
“就为了炸我们几个?值吗?”
“值不值?”
灰狼直起身,擦了把汗,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村镇,
“对他们头子来说,值。弄死一个维和士兵,就是一份‘战果’,能吓唬平民,也能跟背后给钱给枪的主子交代。对这些被洗脑的棋子来说……”
他顿了顿,
“可能他们真觉得值。活得太苦了,苦到觉得死了反而是解脱,还能‘杀敌立功’。疯子不可怕,可怕的是让正常人变成疯子的世道。”
毒牙从狙击位撤下来,默默加入清理工作,只说了两个字:
“常态。”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救援在一种压抑的谨慎中进行。
没有再发生袭击,又陆续救出了两个被困的平民,都是轻伤。
但每个人心头都像压了块石头。
返回营地的路上,车里没人说话。
赵大力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焦土和残垣,灰狼的话和老兵们的反应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。
疯子……世道……常态……
原来,真实的战场不止是子弹横飞、炮火连天,
更是这种渗透在每一个角落的绝望、扭曲和毫无道理的牺牲。
上次的冷枪,今天遭遇的伪装炸弹。
那一夜,赵大力睡得极不安稳。
硬板床仿佛变成了爆炸中心的焦土,每次刚沉入混沌的浅眠,
眼前就会猛地炸开刺目的火光,耳畔回响起那声嘶哑的“为了……”和紧随其后的轰然巨响。
破碎的血肉、妇女突变的眼神、小男孩空洞的瞳孔、军医额头的血迹……
这些画面碎片像失控的幻灯片,在他紧闭的眼睑后疯狂轮播。
“嗬!”
他第三次猛地惊醒,额头上是一层冰凉的冷汗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。
黑暗中,只有营房里其他队员均匀或轻微的鼾声。
他抬手抹了把脸,手指微微颤抖。
说到底,他赵大力也才二十出头。
血肉横飞的爆炸,每一次回想都带着肠胃不适的生理性厌恶和后怕。
他蜷缩了一下,喉咙发干。
黑暗中,叶枫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,平静,甚至带着点惯有的慵懒,
却像定海神针一样压在他翻腾的心海上:
“大力,记住,去到那边对你来说会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和压力。”
“如果有一天,你觉得真的坚持不下去了,扛不住了,别硬撑。”
“打电话给我,随时可以回来,没人会笑话你。”
枫哥……
赵大力用力闭上眼睛,攥紧了拳头,指甲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。
枫哥早就料到他会害怕,会动摇。
可枫哥还是让他来了。为什么?
不管是为什么,这对枫哥一定极为重要!
“我不能让枫哥看不起……”
他咬着牙,在黑暗中无声地对自己说,每一个字都像在给自己打气,
“我不能怂……我不当狗!”
反复默念着这几句话,像念着护身的咒语,
后半夜,精疲力竭的赵大力终于在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下缓缓沉睡。
天刚蒙蒙亮,营房里响起第一声轻微的动静时,赵大力几乎是同步睁开了眼睛。
眼底有血丝,但眼神不再涣散。
他沉默地起身,开始整理内务,动作比昨天更加利落,
仿佛想用这种程式化的忙碌来驱散残留在骨头缝里的寒意。
当他端着洗漱用品走出营房时,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。
是灰狼。
他手里拿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军用口杯,看了赵大力一眼,将其中一杯递了过来。
“提神。”
灰狼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,言简意赅。
赵大力愣了一下,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,
又抬头看看灰狼没什么表情的脸,心头莫名一暖。
“……谢谢队长。”
他端起来,小心地吹了吹,温热的液体流进干涩的喉咙,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。
“第一次见,都这样。”
“见得多了,就习惯了,但是要记住这种感觉,然后把它变成你检查角落、观察细节、扣扳机前多问一句‘为什么’的动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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