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：《雷霆手段》
诬告信的风波在暗流中涌动了近半个月，终于，省委派出的联合调查组，在一个细雨霏霏的上午，悄然抵达了深圳特区。
调查组由省纪委一位副书记带队，成员包括省委组织部、省计委的干部，阵容强大，显示出上级对此事的重视。
调查组到达后，并没有大张旗鼓，而是首先分别与梁致远书记、魏长天副主任以及其他几位党组成员进行了个别谈话。整个管委会大院的气氛，顿时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。
所有人都明白，调查的焦点是林瀚。很多人都在观望，这位风头正劲的年轻副主任，能否经得起这突如其来的审查。
林瀚接到通知，下午到招待所房间接受调查组问询。去之前，他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将所有的杂念摒除脑外。
问询的房间气氛严肃。省纪委的副书记姓郑，面容严肃，目光如炬。他没有多余的寒暄，直接进入主题。
“林瀚同志，今天请你来，是想就近期收到的一些反映，向你核实几个问题。”郑书记开门见山，语气平稳但带着压力，“首先，是关于特区正在推行的干部聘任制和企业用工合同制。有反映说，这些改革措施，方向有问题，否定了党的干部管理原则，损害了工人阶级利益。你怎么看？”
林瀚坐姿端正，神情坦然。他没有急于辩解，而是将吴天佑准备好的那套厚实的说明材料，双手呈送到郑书记面前。
“郑书记，各位领导，这是关于两项制度改革试点工作的全部政策依据、决策过程记录、方案文本以及相关说明。”林瀚声音清晰沉稳，“特区的一切改革探索，都是在中央和省委关于改革开放的精神指导下，经过管委会党组集体研究讨论，并报请上级有关部门原则同意后进行的。其根本目的，是为了破除大锅饭和铁饭碗的弊端，激发人的积极性和创造力，提升特区的发展活力和竞争力，更好地体现社会主义按劳分配的原则。”
他引用了中央领导视察时的讲话：“中央领导也要求我们‘杀出一条血路’。如果什么旧的框框都不敢碰，什么新的路子都不敢试，我们怎么‘杀出血路’？改革本身就是一场革命，必然会触及一些旧有的利益格局和思想观念。我们认为，只要方向是为了国家好、为了特区好、为了群众长远利益好，就应该大胆去探索，并在实践中不断完善。”
他的回答，有理有据，不卑不亢，将个人行为完全置于组织和政策框架之内。
郑书记翻阅着材料，不时点点头，不置可否。接着，他提出了更尖锐的问题，目光紧盯着林瀚：“那么，关于你个人与香港商人霍振廷的关系，以及‘华强电子’项目谈判中，是否存在牺牲国家利益的情况？还有反映你接受对方宴请和礼品的问题，请你如实说明。”
room 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这才是最致命的指控。
林瀚的心跳略微加速，但脸上依旧平静。他早有准备。
“郑书记，我与霍振廷先生，是纯粹的工作关系。‘华强电子’项目，是所有谈判记录、协议文本俱在的。”林瀚示意孙丽萍将另一个文件袋送上，“这是全部谈判纪要、往来函电以及最终协议的副本。请领导审查。该项目总投资五千万港元，是特区目前最大的工业投资项目，引入了相对先进的电子生产技术，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，协议完全遵循了平等互利的原则，不存在任何牺牲国家利益的情况。相反，它为我们探索中外合资模式和法律保障积累了宝贵经验。”
他顿了一下，语气变得更加诚恳：“至于宴请和礼品……在项目谈判最紧张的阶段，霍先生确实在一次工作晚餐后，送给我一个电子计算器作为纪念品，价值大约几十元港币。我当时推辞不过，收下后，第二天就向梁致远书记做了汇报，并将计算器上交管委会办公室登记保管了。这件事，梁书记和办公室都有记录可查。除此之外，我从未接受过霍先生或任何其他外商的任何财物。”
林瀚的回答，滴水不漏。事实清楚，态度端正。
郑书记仔细查看了孙丽萍提供的谈判记录和上交礼物的记录，又与身边的调查组成员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。
问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。调查组的问题非常细致，甚至有些刁钻，但林瀚始终沉着应对，所有回答都基于事实和数据，没有丝毫慌乱和破绽。
问询结束后，郑书记合上笔记本，脸上的严肃表情缓和了一些，他对林瀚说：“林瀚同志，你的情况，我们大致了解了。组织上会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，对反映的问题进行核实。你先回去工作吧，要相信组织。”
“是，谢谢郑书记，谢谢各位领导。”林瀚站起身，礼貌地告辞。
走出招待所，细雨还在下。林瀚感到一阵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一种问心无愧的轻松。他知道，自己这一关，算是过去了。事实和证据站在他这一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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