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邕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。
这种崩溃感,是日积月累、层层加码的结果,如同不断收紧的绳索,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首先,是刘芒那永无止境的“学术追问”。这小子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“问题制造机”,而且专挑那些经学史上悬而未决、或者极其繁琐偏门的疑难杂症下手。
起初,蔡邕还能凭借深厚的学养从容应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刘芒的“学问”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“精进”——他几乎背下了蔡邕书斋里所有能看到的典籍,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,引证的文献越来越冷僻。
现在,蔡邕已经不敢轻易在课堂上引申发挥某些有争议的观点了,因为他知道,只要他稍一提及,下课后刘芒必定会抱着一大摞竹简来找他“深入探讨”。
这些探讨,绝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,往往需要引经据典,梳理源流,辨析异同,一耗就是大半天。
更可怕的是,有时候刘芒提出的某个角度或发现的一条罕见异文,连蔡邕自己都无法当场给出圆满的解释。
于是,蔡邕的夜晚,不再属于休息或着书立说,而是变成了“备课”和“补课”的时间。
他不得不秉烛夜读,在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翻找线索,苦苦思索如何应对第二天刘芒可能抛出的难题。往往到了深夜,他还在油灯下揉着酸涩的眼睛,对着竹简上的蝇头小字长吁短叹。
第二天,他还得强打精神,顶着黑眼圈给其他弟子上课,并且不得不花大量时间,将他昨夜辛苦整理的、关于某个字的古音演变或某句经文的千年争议,详细论证给所有弟子听。
而就在他讲得口干舌燥,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时,刘芒那双“求知若渴”的眼睛又会亮起来,紧接着提出一个新的、更令人头疼的问题……如此循环往复,蔡邕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拴在磨盘上的老驴,被刘芒用“学术”的鞭子抽着,永无休止地转圈,身心俱疲。
如果说学术上的消耗还属于“文斗”,尚在蔡邕作为学者的承受范围之内,那么刘芒在“礼仪”上的极致践行,则堪称“软刀子割肉”,让蔡邕的生活质量急剧下降,甚至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。
蔡府分为前院和后院。前院是书斋、讲堂、会客厅以及弟子们用餐的饭堂,是治学、会客的公共区域;后院则是蔡邕家眷的住所,相对私密。蔡邕平日大多在前院活动,与弟子们同吃同学。
而用餐时间,如今成了蔡邕的又一场噩梦。
刘芒将《礼记》中关于饮食的礼仪条款奉为金科玉律,并且执行得一丝不苟,近乎苛刻。吃饭时,他坐姿笔直,席位的方向、与食案的距离必须分毫不差。
吃肉干时,他要用特定的手法,小心翼翼地将肉干掰成符合规制的小块,动作缓慢而精准;喝汤时,绝对不能发出一丝声响,连吞咽都仿佛经过测量。
餐具的摆放、使用的顺序,更是严格按照古礼。
这还不算,他不仅自己做到极致,还充当起了“餐桌礼仪监察官”。
一旦有仆役上菜时顺序稍有差错,或者哪个师兄吃饭时不小心发出了声音,刘芒立刻会放下筷子,用一种温和但无比坚定的语气,引经据典地指出错误:
“《礼记·曲礼》有云:‘毋抟饭,毋放饭,毋流歠,毋咤食,毋啮骨,毋反鱼肉……’ 这位师兄,刚才歠羹似有声响,恐不合礼制。”
“侍者,依《内则》,醢酱应置于右,羮置于左,尔方才摆放似有偏差。”
他每次开口,必先称“《礼记》有云”或“依古制”,最后还要加上一句:“我等求学于蔡师门下,蔡师乃礼学泰斗,我等岂能不遵古制,有辱师门?”
这一套组合拳下来,直把蔡邕听得头大如牛,食欲全无!
曾几何时,他也是这样严格要求弟子们的,觉得这是修身养性的基础。
可如今,他自己被学术问题掏空了精力,只想在吃饭时放松片刻,稍微喘口气,却还要被迫沉浸在这种令人窒息的“礼教”氛围中,听着刘芒没完没了的“逼逼叨叨”,蔡邕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!
不仅是吃饭,日常的一切交流都变得低效而痛苦。
刘芒与蔡邕或同窗交谈,言必称“先生所言极是,然《孝经》有云……”、“师兄高见,然据《周礼》记载……”,任何简单的对话都能被他引申到经典上去,变得冗长而乏味。就连在府中走路,刘芒也坚持要走出符合其“士”身份的特定步速和路线,不能快,不能慢,更不能抄近道,看得蔡邕眼皮直跳。
某日,刘芒突然一脸悲戚地宣布,接到家中来信,一位远房的表叔公去世了。按照礼制,他需要为其服“缌麻”——这是五服中最轻的一种丧服,服丧三个月。
于是,刘芒立刻进入了“守丧模式”。
他在学堂上换上了素服,饮食变得极其简单,甚至只吃白饭和酱菜,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,终日沉默寡言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三国之我在汉末坑刘备请大家收藏:(m.zjsw.org)三国之我在汉末坑刘备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