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,左丰一反常态,早早便来到卢植的中军大帐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,态度热情得近乎谦卑,一口一个“卢中郎运筹帷幄”、“老成持重乃国之栋梁”,与昨日那副阴阳怪气、索贿未遂的嘴脸判若两人。
卢植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头雾水,心中疑窦丛生。
这阉人昨日还咄咄逼人,今日怎地如此恭顺?莫不是陛下另有密旨,派他假借索贿之名来试探于我?难道这左丰,与其他宦官有所不同,乃是心怀朝廷的忠贞之士?
卢植一生光明磊落,实在难以揣度这等小人反复无常的心思,只能更加谨慎地应对,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。
左丰见卢植面对自己的“热情”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、高风亮节的模样,心中非但不恼,反而更加赞叹:
高!实在是高!卢植这老儿,做事真是滴水不漏!表面功夫做得十足!若非昨夜刘芒小弟前来点破,我还真被他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给骗过去了!果然,能在朝堂上立足的,没一个简单的!
与此同时,刘备军帐中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刘备昨日与恩师畅饮至深夜,回到营帐便沉沉睡去。一大清早,就被匆匆赶来的简雍惊醒。
“主公!主公!!” 简雍一脸焦急,“昨日芒公子他,突然来找我,支取了一大笔银钱!数目不小!我问他作何用途,他只说关乎您和卢公的前程,我……我拗不过他,就支给他了!”
刘备一听,宿醉瞬间醒了大半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这死孩子!一下子要那么多钱干嘛?!
联想到刘芒以往的“丰功伟绩”,刘备只觉得眼皮直跳,赶紧派人去把刘芒从被窝里揪起来。
不多时,刘芒睡眼惺忪、衣衫不整地被带到了刘备的军帐。帐内,刘备面色铁青,关羽丹凤眼微眯,张飞豹眼圆瞪,简雍一脸担忧。气氛凝重。
刘芒一看这阵势,又瞥见简雍,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。他心知这件事肯定瞒不住,毕竟动用了那么大一笔公款。
他本来也没打算彻底隐瞒,就像他之前对十三说的,要告状可以,但必须是事后。
在刘关张三人严厉目光的注视下,刘芒老老实实,一五一十地将昨晚如何去找左丰,如何以“交朋友”为名送上厚礼,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。最后,他一脸“诚恳”地总结:
“大哥!二哥!三哥!我这么做,实在是不得已啊!那左丰一看就不是好人,昨日在宴席上就对老师百般刁难。若是让他空手而归,他回去后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,诬告老师‘怠战’,老师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?我此举,虽然手段……不甚光彩,但目的是为了保全老师,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啊!”
他隐去了希望左丰为刘备美言的那个私心。
刘备听完,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刘芒,半天说不出话来!贿赂宦官!这等为人所不齿的行径!这混账东西竟然也干得出来?!
他真想立刻抄起家伙再揍他一顿!
然而,气过之后,刘备和关羽、张飞冷静一想,却又不得不承认,刘芒这小子虽然行事荒唐,但这次……戳中了要害。
若是真让左丰怀恨而去,卢植老师的处境确实岌岌可危。
从结果来看,刘芒这“破财消灾”的办法,虽然令人不齿,却可能是目前最有效、风险最小的应对之策。
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,有恼怒,有无奈,也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认可?
这小子,洞察人心、审时度势的本事,确实有点邪门。
刘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满腔怒火化为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疲惫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“我都是为了大家好”的弟弟,打也不是,骂也不是。
你说他错吧,他确实可能避免了更大的祸事;你说他对吧,这手段简直是在挑战他刘备为人处世的底线!
最终,刘备只是无力地挥挥手:“你……你先下去吧!此事……容后再议!” 罕见地,这次没有动手。
刘芒如蒙大赦,赶紧溜了。但他心里的小算盘,可远不止于此!
左丰在收到丰厚的“诚意”后,早已归心似箭,恨不得立刻飞回洛阳向主子表功,顺便好好享受一番。
不日,他便向卢植辞行,带着满载金银的车辆和两百护卫,志得意满地踏上了归途。
一路上,左丰心情极好,哼着小曲,想着回去后如何添油加醋地描述卢植的“忠心”和刘备的“勇猛”,毕竟得了不少好处,几句话的事情。
他心中得意:哼!那些自命清高的士族,平日里不是最恨我们宦官吗?不是最瞧不起我们吗?到头来怎么样?还不是要乖乖给咱家孝敬?还不是要被咱家拿捏?!
然而,乐极生悲。行至一处相对偏僻的山道时,前方突然呼啦啦冲出一彪人马,大约两三百人,个个头裹黄巾,手持兵刃,拦住了去路!
左丰大惊失色!这里怎么还会有黄巾贼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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