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,转眼已是中平三年(186年)春末。我们的主角刘芒,也已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年郎。
说来也奇怪,此前刘芒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一直不算突出,甚至有些矮小,总是一副没长开的半大孩子模样。
可近几个月来,仿佛春雨后的竹笋,他的个头开始“噌噌”地往上窜,连带着饭量也大增,一顿能吃下两大碗粟米饭外加不少肉食。
原本合身的衣衫,如今袖口和裤脚都显得有些短了。站在那儿,身姿渐渐挺拔,已然快接近后世的一米六了,在这个时代,已算得上是半大的小伙子。
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相貌。不同于大哥刘备那对异于常人的招风大耳和双臂过膝的“异相”,刘芒的长相更偏向清秀俊朗。
许是郡守府生活优渥,又或是天生底子好,他的皮肤白皙细腻,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健康红润。眉眼舒展,鼻梁挺直,唇红齿白,虽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,但已隐隐有了翩翩少年的风姿。
若换上一身锦绣华服,手持书卷,活脱脱便是世家大族中精心教养出的俊秀公子哥儿。
这一日,春光明媚,微风和煦。刘芒闲来无事,又溜达出了郡守府,在黄县城内漫无目的地闲逛。他手中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洁白的鹅毛羽扇,学着某些名士的模样,故作潇洒地轻轻摇着。
四月的天气尚带着一丝凉意,他这做派直把跟在身后的亲卫队长十三等人看得嘴角抽搐,心里嘀咕:“公子啊,这天气……扇扇子,不冷吗?”
但谁也不敢多嘴,只能默默跟着。
行至一处街角,只见一群人围成一圈,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、叹息和起哄声,显得十分热闹。刘芒少年心性,好奇心起,便挤了进去。
只见人群中央,一位头发花白、用布巾包着头,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的老太太,正精神矍铄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。
她面前摆着一个古朴的陶制投壶,壶口不大,壶身绘着简单的纹饰。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木箱,里面装着一把削磨光滑的竹矢。
老太太眼神灵动,甚至带着几分狡黠,正笑眯眯地看着围观的众人。
原来,这老太太在此设了个小摊,玩的是时下流行的“投壶”游戏。规则简单:付一铢钱,可得竹矢三支,站在约五步开外,将竹矢投入壶中。
若能投中一支,便可从老太太那里赢得两铢钱!这赔率,看似颇有赚头。
周围聚拢的多是些游手好闲、喜好博戏之人。有人跃跃欲试,付钱投掷,结果三支全空,懊恼地捶胸顿足;有人运气好,投中一支,欢天喜地地从老太太手中接过两枚铜钱,兴奋之下往往又忍不住继续投,结果很快又把赢来的钱连同本钱输了回去;更有那输红了眼的,开始嚷嚷:“你这老太婆!这壶有问题吧?分明就是骗钱!”
老太太也不生气,依旧笑眯眯的,声音却洪亮:“后生仔,话可不能乱说。你若不服,老身投给你看?”
在好事者的起哄下,老太太拿起竹矢,颤巍巍地走到线前,手腕却异常稳定,连投十次,次次皆中!手法娴熟,准头惊人!
这一下,嚷嚷的人哑火了,围观者更是啧啧称奇。有人看得手痒,觉得老太太投得轻松,自己上肯定也行,于是又纷纷掏钱尝试。
结果自然是输多赢少,那老太太面前的小钱箱,倒是渐渐丰盈起来。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显然今日收获不错。
刘芒在一旁冷眼旁观,看了片刻,嘴角便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。他眼光毒辣,早已看出其中的门道。
那投壶的壶口,看似正常,实则被这老太太做了极其细微的手脚——壶口的内沿某处,可能被悄悄垫高或打磨过一点点,使得投掷物如果按照正常的抛物线,瞄准壶口中心投去,很容易因为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阻碍而弹出来。
但若是有经验的人,懂得将投掷点稍稍抬高一点,让竹矢以更陡的角度落入,便能轻松投中。这老太太自己投掷时,用的就是这种技巧,所以百发百中。
而那些不明就里的路人,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或手法欠佳。
不过是点骗无知之人的小把戏。刘芒摇了摇头,觉得无趣,转身便想离开。
谁知,那老太太眼观六路,早就注意到了挤进人群的刘芒。见他衣着光鲜,面容俊秀,身后还跟着随从,一看便是家境富裕、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,正是她这种骗局最理想的“肥羊”!岂能轻易放过?
老太太连忙起身,几步追上刘芒,脸上堆满慈祥的笑容,热情地招呼道:“哎哟,这位小公子!留步留步!看您器宇轩昂,定是身手不凡!来来来,到大娘这儿玩两把?大娘看你投缘,第一局免费!投中了照样给钱!”
刘芒脚步一顿,心中闪过一丝玩味。哟呵?这老太太,还懂得“免费体验”、“引流诱饵”的套路?先给你点甜头,勾起瘾头,然后再慢慢宰割?
他转过身,脸上故意露出几分世家子弟常见的、带着点好奇和矜持的表情,说道:“哦?免费玩?这多不好意思。大娘,我还是给你一铢钱吧,万一我投中了,你岂不是亏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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