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谨没有立刻动作。他先是看了一眼远处那三个虎视眈眈的“黄雀”,又瞥了一下近处彻底失去威胁的厉烽等人,最后目光落在地脉主枢那更加黯淡纤细、却似乎“干净”了许多的光柱上,以及光柱旁,那扇“星图推演室”门户消失后留下的、更加明显的空间波动痕迹。
“净灭协议”摧毁了“嗔念地孽”,重创了所有人,部分净化并重塑了环境,但也消耗了地脉主枢绝大部分储备,让核心区域的防御和禁制降到了最低。此刻,或许是探索真正核心秘密最“干净”也最“脆弱”的窗口期。
但前提是,要解决眼前的这些“旁观者”。
陈谨心中念头飞转。硬拼?绝无可能。他现在这点力量,对付重伤的厉烽或许还行,面对那三个底蕴深厚、虽受重创但瘦死骆驼比马大的老怪物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只能智取,利用他们彼此间的忌惮、猜忌和重伤状态,以及……他们对这遗迹秘密和自己的贪婪!
他缓缓站起身,动作依旧有些滞涩,显示着伤势未愈,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沉稳。手中炽白副令光芒流转,与他的气息呼应。
“三位前辈,”陈谨开口,声音依旧沙哑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力量,清晰地传入归墟高手、幽冥老怪和暗红火焰的意念中,“‘嗔念地孽’已除,此地最大威胁暂消。但地脉主枢濒临枯竭,空间不稳,此地随时可能彻底崩塌,将一切埋葬。”
他陈述着事实,同时也是警告。
“我等皆为求机缘而来,如今两败俱伤,再斗下去,无非同归于尽,让这搬山道传承永埋地底。”陈谨目光扫过三者,“不如,暂且罢手,各取所需,如何?”
“各取所需?”归墟高手冷笑一声,声音带着虚弱,却依旧精明,“小子,你手里那枚令牌,还有你身上的秘密,便是最大的‘需’!交出令牌,说出你如何引动那上古禁制并活下来的秘密,或许可以饶你不死。”
幽冥老怪绿芒闪烁,意念冰冷:“交出……令牌……与你体内……那股平衡之力……的奥秘……”
暗红火焰虚影扭曲,传来炽热而混乱的意念波动,充满了贪婪与吞噬的欲望,目标同样直指陈谨与副令。
陈谨心中冷笑,果然如此。他面上却不动声色,反而点了点头:“令牌可以商量。我身上的秘密,也非不能分享。”
这话让三者微微一愣。
“不过,”陈谨话锋一转,指向地脉主枢光柱和那片空间波动痕迹,“真正的搬山道核心传承,以及这遗迹的最终秘密,恐怕还在下面。如今禁制大减,正是探索的最佳时机。前辈们修为通天,难道甘心止步于此,为了一枚不知具体用途的令牌和我这点微不足道的秘密,放弃可能存在的、直指通天的机缘?”
他这是在用更大的诱惑,来转移他们对眼前利益的执着。
“更何况,”陈谨语气转冷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,“这枚令牌如今与我性命相连,更是稳定此地、防止其立刻崩塌的关键之一。若我身死令毁,此地空间失去最后一点稳定锚点,会立刻塌陷,届时诸位前辈即便神通广大,重伤之下,又能有多少把握逃出生天?就算逃出,恐怕也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,彻底断绝道途吧?”
半真半假,虚张声势。但配合刚才“净灭协议”的恐怖威势,以及此刻确实不稳定的环境,这话极具说服力。
归墟高手眼神闪烁,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。幽冥老怪沉默,绿芒盯着陈谨,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。暗红火焰的波动也略微平复了一些。
陈谨趁热打铁,抛出“合作”的饵:“不如这样。由我持令在前探路,稳定路径。三位前辈可在后方跟随,互相监督。若发现核心传承,再议分配。至于这令牌和我身上的秘密,等安全离开此地,或找到更有价值的东西后,再谈不迟。毕竟,活着,才有资格谈收获。”
他把自己放在了“探路卒子”和“稳定器”的位置,看似卑微,实则主动。一来可以暂时避免被围攻;二来可以借机靠近真正的核心;三来,可以将这三个互相猜忌的老怪物置于一种微妙的“合作监督”关系中,互相牵制。
至于之后?到了核心深处,环境更复杂,变数更多,谁算计谁,还未可知。
废墟之上,短暂的沉默。
三方“黄雀”都在急速思考。陈谨的提议,确实是最符合当前处境的选择。强行抢夺,风险太大,且可能鸡飞蛋打。跟随探路,虽有被这小子利用或引入陷阱的风险,但他们三人互相监督,谅他也玩不出太多花样。最重要的是,他们确实对那可能存在的核心传承,抱有极大的渴望,那才是他们冒险潜入的真正目标。
“……可。”归墟高手第一个开口,眼神锐利地盯着陈谨,“但你若敢耍花样,老夫拼着伤势加重,也要先毙了你!”
幽冥老怪绿芒闪烁,缓缓点头。
暗红火焰虚影也传来同意的波动。
脆弱的、基于利益与猜忌的临时同盟,就此达成。
陈谨心中微松,但警惕丝毫未减。他知道,这只是将致命的危机暂时延后,并且从明处转到了更危险的暗处。
他不再多言,手持炽白副令,感应着它与地脉主枢及周围空间的微弱联系,一步步走向那地脉光柱旁的空间波动痕迹。副令光芒照耀之处,紊乱的空间似乎被微微抚平,显露出一个向下倾斜、被晶化物质部分覆盖的隐秘通道入口。
通道幽深,不知通向何方。
陈谨回头,看了一眼身后如影随形、彼此戒备的三个恐怖身影,又看了一眼废墟中如同烂泥的厉烽等人,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。
然后,他毫不犹豫,迈步踏入了通道。
真正的探险,或许,现在才开始。而他的身份,也从猎物与棋子,暂时转变为了……持火的引路人。虽然身后的“跟随者”,每一条都是随时可能反噬的毒蛇。
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,也吞没了紧随其后的三道强大而晦暗的气息。
废墟重归死寂,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几人,和那纤细摇曳的地脉光柱,见证着又一轮更为诡谲的博弈,在这被“净化”的废墟深处,悄然展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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