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,陆远家灶间的煤油灯还亮着。他伏在案头,钢笔尖在信纸上沙沙作响,已经写满了三页纸。最后一滴墨水干涸时,他小心地将信纸折好,塞进印有省农科院抬头的信封里。
哥,喝点粥吧。小花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站在身后。七岁的小丫头最近懂事得让人心疼,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担忧。
陆远揉了揉妹妹枯黄的头发:去把铁柱哥叫来,要悄悄的。
小花点点头,像只灵巧的猫儿溜出门去。陆远趁机从炕洞里掏出个铁皮盒子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这半年攒下的粮票和现金。他数出两百块钱和五十斤全国粮票,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。
远哥!王铁柱顶着鸡窝头冲进来,裤腿一只高一只低,出啥事了?
陆远把信递给他:天一亮就去县城,把这封信用电报发给周教授。又掏出油纸包,剩下的钱和粮票,想办法换成军用压缩饼干和罐头,藏在老地方。
铁柱接过东西,手有些发抖:是不是要出大事了?今天村里都在传...
记住,陆远打断他,声音压得极低,不管发生什么,保护好我爹娘和小花。如果我三天没回来,带着她们去后山溶洞。
铁柱还要说什么,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狗吠。两人对视一眼,铁柱迅速翻窗消失在夜色中。陆远吹灭油灯,静静坐在黑暗中等待。
天刚蒙蒙亮,村口就响起了吉普车的轰鸣声。陆远透过窗缝看去,三辆绿色吉普车卷着尘土驶来,车头上插着红旗。打头那辆车里,一个梳着大背头、穿着四个兜干部装的中年男人正趾高气扬地指指点点。
来了...陆远深吸一口气。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柴房里的实验器材,确保没有任何灵泉水的痕迹,这才整了整衣襟走出门去。
大队部门前已经围满了人。工作组的人正在张贴标语,鲜红的纸张上狠批资本主义尾巴几个大字触目惊心。大背头干部——想必就是张副主任的堂兄张建国——正对着扩音器喊话:
...某些人打着科技的幌子,搞投机倒把、封建迷信!今天,我们就要撕开他的画皮!
陆远刚走到人群边缘,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喊叫:就是他!大伯母像发现猎物的鬣狗般扑过来,一把拽住他的胳膊,张组长,这就是我侄子陆远,搞巫术的那个!
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。张建国眯起三角眼,慢悠悠走到陆远面前:小同志,听说你种田很有一套啊?
报告领导,陆远不卑不亢,我只是摸索了些增产方法...
方法?张建国突然变脸,一巴掌拍在桌上,什么方法能让盐碱地亩产千斤?分明是装神弄鬼!
他大手一挥,两个戴红袖标的壮汉立刻上前架住陆远。人群中一阵骚动,王铁柱和几个年轻社员想往前挤,被陆远用眼神制止。
带走!先开批斗会,再送县里审查!张建国厉声喝道。
等一下。陆远突然开口,张组长,我的技术是经过省农科院认证的。周振国教授...
少拿大帽子压人!张建国冷笑,周教授昨天刚被停职审查,就因为他包庇你这种江湖骗子!
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。陆远心头剧震——周教授被牵连了?他瞬间明白,这次行动远比想象的周密,对方是要一网打尽!
批斗台就搭在打谷场上。陆远被按着跪在台上,脖子上挂了块资本主义尾巴的大牌子。张建国声嘶力竭地罗列着他的:投机倒把、封建迷信、欺骗群众...每说一条,下面就有人带头喊口号。
现在揭发他的同伙!张建国环视人群,谁用过他的,主动交代可以从宽处理!
场下一片死寂。陆远看见母亲被两个妇女架着,哭得几乎昏厥;小花被铁柱死死搂在怀里,小脸煞白。
不说是吧?张建国狞笑着掏出一张纸,我们掌握的材料显示,王铁柱、李翠花等十二人是主要帮凶!
被点到名的社员面如土色。陆远知道不能再沉默了,他猛地站起来:张组长!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担,跟他们没关系!
哟,还挺讲义气。张建国阴阳怪气地说,那就先拿你开刀!——把他家的巫术道具抬上来!
几个红袖标抬着陆远的实验器材走上台:煤油炉、玻璃瓶、草药渣...最要命的是,有人居然从柴房角落翻出了那瓶蓝色晶体!
大家看看!张建国如获至宝地高举晶体瓶,这就是他装神弄鬼的证据!据群众反映,半夜经常看见他家发出蓝光!
台下哗然。陆远的心沉到谷底——这东西根本解释不清,在愚昧的年代,完全可以被说成。
我要求科学鉴定!陆远做最后挣扎,这是正规的植物生长调节剂...
闭嘴!张建国一耳光甩过来,明天就送你去县里审判!现在,先把他的试验田铲了,破除迷信!
在一片口号声中,陆远被押往公社拘留室。路过自家稻田时,他看见工作组的人正指挥拖拉机开进试验田,绿油油的稻苗在铁轮下成片倒下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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