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、浸透了墨汁的幕布，严密地覆盖在金陵城的上空。在这片深沉的黑暗之下，一场规模空前的无声战争，正以这座六朝古都为棋盘，悄然拉开序幕。位于城市西郊，代号“静园”的A级安全屋内，地下指挥中心亮如白昼，冰冷的白光将每一寸空间都填充得毫无死角。沈砚坐镇于环形操作台的中央，他的面前，是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型显示屏，上面正以瀑布流的形式，疯狂刷新着来自金陵城内超过十万个摄像头的实时画面。
空气中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发出的低沉嗡鸣，以及沈砚敲击虚拟键盘时带起的、一连串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。他的眼神如同最顶级的猎鹰，锐利而冷静，在这片由无数数据和影像构成的海洋中，搜寻着那个代号为“鬼面”的猎物。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，自从在废弃工厂的激战中让“鬼面”和“影子”逃脱之后，沈砚便没有合过眼。他深知，对于顶尖的间谍而言，十二个小时足以让他们完成初步的伤口处理、身份伪装，并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，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。
“‘神谕’，将‘天眼’系统的权限提升至最高级别。‘丹鼎’，我需要你们协助我，对金陵市过去十二小时内所有离城的交通工具进行数据回溯和筛查。”沈砚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，清晰地传递到“天盾”的指挥中枢。
“授权已确认。‘丹鼎’小组已就位。”“神谕”那由数据流构成的面孔在全息投影中浮现，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而没有感情。
“一级筛选模型建立。”沈砚的双手在光屏上拉出一连串的残影，“目标：渡边雄一，代号‘鬼面’。身高一米七八，体态偏瘦，年龄五十岁左右。重点排查所有符合该体貌特征，并购买了火车、长途汽车及轮船票务的单身男性。”
指令下达的瞬间，巨型屏幕的左侧区域，数据流开始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滚动。无数张在车站、码头被摄像头捕捉到的人脸图像被自动截取，与渡边雄一的资料照片进行比对。然而，几分钟后，“丹鼎”传来的初步筛查结果却并不理想——符合条件的人数高达数千，这在拥有数百万人口的金陵城，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“意料之中。”沈砚对此并未感到意外，“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，绝不会在受伤后选择公共交通工具这种最容易留下痕迹的方式逃离。他会潜伏，像一条受伤的狼，躲在暗处舔舐伤口，等待时机。”
他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滑动，调出了金陵市的详细三维地图，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建筑和设施。“‘丹鼎’，建立二级筛选模型。核心要素：右上臂受伤。我在工厂与他交手时，用袖刃在他的右上臂外侧留下了一道约五厘米长的伤口。虽然他会进行包扎和掩饰，但在行动中，其右上臂的活动必然会受限，呈现出不自然的僵硬感。对所有一级筛选目标进行步态分析，剔除右上臂活动正常的个体。”
这是一个更为精细的筛选条件。步态识别技术通过分析目标的行走姿态、肢体摆动幅度等细微特征，能够有效地识别出伪装者。随着二级筛选模型的启动，屏幕上的潜在目标数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。最终，经过十几分钟的复杂运算，目标数量从数千个，骤降到了八十一个。
沈砚的目光，如同探照灯一般，从这八十一个被系统标记出来的头像上一一扫过。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，将这些人的影像资料、出现的时间地点，与“鬼面”的心理侧写、行为习惯进行着最后的比对分析。
“不对。”沈砚的眉头紧紧锁起，他指着屏幕上一个出现在金陵火车站的、符合所有筛选条件的目标说道，“这个人，虽然步态和体型都高度吻合，但你看他的眼神。”屏幕上的画面被放大，那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，他低着头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慌张和躲闪，与周围的人流格格不入。“‘鬼面’是一个心理素质极高的间谍，即使受伤，他的眼神也应该是警惕、冷静，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，而不是这种藏不住的慌乱。这个人，只是一个普通的、或许是犯了什么事的逃犯而已。把他从名单里剔除。”
他又连续指出了几个目标，都基于同样敏锐的观察和精准的心理剖析，将他们一一排除。最终，名单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目标。但这二十个人，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，如同人间蒸发一般，在某一个监控节点最后一次出现后，便彻底消失了踪影。
“他们都进入了监控盲区。”沈砚的指尖在三维地图上划出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圆圈。这些区域，大多是金陵城内建筑密集、巷道交错的老城区，或者是正在进行大规模市政改造的工地。这些地方，是“天眼”这张巨网上的漏洞。
“‘鬼面’的反侦察能力很强，他非常清楚如何利用城市的肌理来摆脱追踪。”沈砚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，“他不会选择那些完全没有监控的区域，因为那同样会显得很刻意。他会选择在监控覆盖的边缘地带活动，利用短暂的视觉死角，完成一次又一次的‘金蝉脱壳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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