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栋毫不起眼的石库门建筑的地下室内,空气冰冷而凝滞,只剩下通风系统发出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低沉嗡鸣。这里是“天盾”在临海的一处绝密安全屋,代号“蜂巢”。墙壁由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,表面覆盖着一层能吸收无线电波的特种涂料,足以屏蔽任何形式的电子窃听。室内没有多余的装饰,只有一张巨大的金属长桌,几把椅子,以及墙壁上一整套当时最顶尖的通讯和情报分析设备。
沈砚,代号“判官”,正站在一张巨大的临海市法租界地图前。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,但与周围冷硬的环境不同,他的身体散发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后、如猎豹般优雅而危险的气息。伤势初愈的身体依然让他偶尔感到一丝不适,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目光的锐利。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酷,仿佛能穿透地图上的纸张,直视隐藏在城市肌理之下的黑暗脉络。
桌子的另一端,林瑶,代号“信使”,正在调试一台被她彻底改造过的便携式信号频谱分析仪。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工装,长发被干练地盘在脑后,那张清丽的脸上,曾经属于大学生的稚气已经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专注。她的手指在各种旋钮和接线柱上灵活地跳动,如同在弹奏一曲无声的乐章。屏幕上,一排排绿色的数据流和波形图在不断地刷新、跳动,那是她正在分析的目标区域周边的电磁环境背景噪音。
“目标,德瑞祥商行。”一个冰冷、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从墙角的扬声器中传出,那是“鹰眼”通过加密线路下达的任务简报。“位于法租界霞飞路73号,表面身份为德国注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,主营业务是机械零件和化工原料。根据线报,该商行实际为日本特高课设在临海的一个重要情报据点,级别:甲级。负责人,‘掌柜’,身份不明。据点内部可能存有一部完整的密码本,以及一份潜伏在金陵政府内部的日方间谍网络名单。我们的任务,”扬声器里的声音顿了顿,似乎在强调接下来的每一个字,“潜入,获取密码本和名单,如果无法获取,就用微型相机将其完整拍摄下来。同时,安装一个‘蝉’系列远程监听设备。行动代号:‘夜莺’。时限:72小时。注意,此次行动要求绝对隐秘,‘天盾’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直接支援,你们必须像幽灵一样进入,像青烟一样离开,不能留下任何痕迹,不能惊动任何人。”
扬声器的声音消失了,室内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。沈砚缓缓转过身,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,那里面是关于德瑞祥商行的所有已知情报。文件很薄,除了一个地址、一个公司名称和几张从远处拍摄的、模糊的建筑照片外,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。这足以说明目标的防御之严密。
“我需要建筑的完整结构图,包括电力、供水、排污和电话线路的详细布线图。”林瑶率先打破了沉默,她的声音清脆而平稳,没有丝毫的紧张,“以及目标周边半径五百米内所有公共设施的分布图。我还需要知道他们使用的安保设备型号,哪怕只是一个猜测。”
沈砚将文件递给她,走到地图前,用一支红色的铅笔在霞飞路73号的位置画了一个圈。“结构图很难搞到,这栋建筑在建造时就经过了特殊的安保设计,图纸属于法租界工部局的高度机密。但我可以给你画出大致的布局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在旁边的一张白纸上迅速地勾勒起来。他的记忆力惊人,仅仅凭借着脑海中储存的、关于法租界典型建筑风格的知识,以及那几张模糊的照片,就在几分钟内绘制出了一幅相当精确的建筑平面草图。
“三层砖混结构,带一个半地下室。一楼是商行的门面和仓库,二楼是办公区,三楼是负责人和核心人员的休息区。主入口和后门都在视线开阔地带,不适合潜入。两侧是其他商铺,墙体厚度超过五十厘米,几乎不可能从侧面突破。”他用笔尖点了点草图上的几个位置,“可能的入口有三个:一,楼顶的天窗,但需要解决通往楼顶的路径和天窗的警报;二,后巷的排污管道,可以通往地下室,但内部情况不明,风险极高;三,二楼和三楼的窗户,但我们需要知道哪一扇窗户的防御最薄弱。”
林瑶接过草图,将其与自己从公共档案中找到的区域地图进行比对。她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,大脑如同最高速的计算机,将各种信息进行整合、分析。“电力系统是独立接入的,配电室应该在地下室。电话线从后巷的电线杆直接接入二楼的总机房。如果他们有电子警报系统,那么传感器很可能会安装在所有的门、窗,以及一些关键区域的地面或墙壁上。”她从自己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如同钢笔大小的设备,按动了一下,笔尖发出微弱的蓝光。“这是我改装的电磁场感应器,有效范围三米,可以探测到墙体内部正在工作的电线或信号线,帮助我们避开那些看不见的陷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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