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是沈先生。”赵文博脸上的笑容更盛了,“不知沈先生想看点什么?是瓷器、玉器,还是字画、杂项?”
沈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径直走向了墙角的一个多宝格。他的目光,被格子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。那是一个用黄杨木雕刻的笔筒,雕工算不上顶尖,但造型却颇为别致。笔筒上,雕刻着一幅山水图案,而在山水之间,赫然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。
那只鸟的形态,那舒展的翅膀,那充满力量感的姿态,与他在“工匠”的工具上看到的那个图案,几乎一模一样!
看到这只鸟的瞬间,沈砚的呼吸猛地一窒。一股冰冷的、夹杂着无尽悲伤和愤怒的情绪,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他用理智筑起的高墙。他的眼前,一阵恍惚。昏暗的古董店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炮火连天的血色黄昏。
……
三年前,华北战场,某座被日军占领的县城。
城内,日军的宪兵司令部,被伪装成了一家名为“集雅斋”的古董店。那里,存放着一份日军最新制定的、针对华北地区八路军根据地的“囚笼”作战计划。沈砚和他的搭档“寒鸦”,接到的任务,就是潜入“集雅斋”,盗取这份关系到数万军民生死的绝密情报。
“寒鸦”,本名不详,是和沈砚同期加入“天盾”的孤儿。他与沈砚的性格截然相反。如果说沈砚是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寒冰,那“寒鸦”就是永不熄灭的烈火。他爱笑,爱闹,喜欢在一切能找到的物件上刻下那只展翅的飞鸟,他说那代表着自由,代表着他们终将有一天能像鸟儿一样,飞出这片被战火笼罩的牢笼。他们是最好的兄弟,也是最默契的搭档。一个眼神,一个手势,就能明白对方所有的战术意图。
那天的行动,和今天一样,也是一个黄昏。他们伪装成送货的伙计,利用“寒鸦”亲手制作的、能够短暂屏蔽敌人警报系统的电磁干扰器,成功潜入了“集雅斋”的后院。沈砚负责破解金库的三重机械密码锁,而“寒鸦”则在外面放哨,并用他那神乎其技的口技,模仿着猫叫和更夫的梆子声,来掩盖沈砚发出的轻微声响。
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。沈砚在预定时间的最后一秒,打开了厚重的金库大门,找到了那份用油布包裹的“囚笼”计划。然而,就在他们准备撤离的时候,意外发生了。一名日军高级军官提前返回,撞见了正在后院望风的“寒鸦”。
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县城。无数的日军和特务,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小小的“集雅斋”围得水泄不通。
“老沈!你先走!我来断后!”“寒鸦”的声音在沈砚的耳机里响起,依旧带着那股天塌下来都不怕的笑意,但沈砚却听出了一丝决绝。
“一起走!”沈砚怒吼道,他试图冲出去,但“寒鸦”已经用身体死死地抵住了通往后院的门。
“别犯傻!这份情报比我们的命都重要!把它带出去!”“寒鸦”的吼声中,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和枪声,“记得替我……多看看外面的世界……”
随后,沈砚便听到了一声巨响。那是“寒鸦”引爆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炸药。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为沈砚炸开了一条通往自由的血路。那一天,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,就像“寒鸦”那永不熄灭的、燃烧的生命。
沈砚最终逃了出去,但他的心,也永远地留在了那片火海之中。从那以后,他变得更加沉默,更加冰冷。他将自己变成了“判官”,用敌人的鲜血,来祭奠那只再也无法飞翔的“寒鸦”。
……
“先生?先生?”
赵文博的声音,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,将沈砚从那片血色的回忆中猛地拽了回来。他这才发现,自己的手,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握住了那个黄杨木笔筒,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。他的额头上,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“哦,抱歉,走神了。”沈砚缓缓地松开手,将笔筒放回原处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,重新戴上了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。“这个笔筒,雕工虽然粗糙,但意境不错。不知是哪位师傅的作品?”
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问出这句话时,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。他死死地盯着赵文博的眼睛,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赵文博脸上的笑容依旧和气,但那双小眼睛里,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“沈先生真是好眼力。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师傅的作品,而是我们东家早年游历时,偶然得到的一件趣物。东家喜欢它的意境,便一直摆在这里,算是非卖品。”
“东家?”沈砚的眉毛微微一挑,“不知你们东家是哪位高人?能收藏如此趣物,想必也是一位雅士。”
“呵呵,沈先生说笑了。我们东家行事低调,不喜张扬。”赵文博滴水不漏地打了个哈哈,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,转而指向另一边的瓷器,“沈先生不如看看这边新到的几件钧瓷,釉色可是不多见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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