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砚的后背,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但他没有时间后怕。他立刻判断出弩箭射来的方向,身体贴着地面,如同一条蛇,向着那堵破墙高速游去。他要趁着对方的攻击间隙,反制敌人。然而,当他绕到破墙后面时,却只看到一个已经空了的、由机械结构控制的自动发射装置。装置的旁边,放着一个还在播放着蟋蟀叫声的录音机,用来掩盖机械运作的微弱声响。
好缜密的心思,好恶毒的手段。沈砚的心,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“工匠”不仅是一个技术天才,更是一个深谙战场心理学的、真正的魔鬼。他将整个废墟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充满了死亡游戏的迷宫。
沈砚不再试图寻找固定的路线,他开始以一种完全不合逻辑的、随机的方式前进。他时而攀上房梁,时而钻入地沟,时而又从两堵墙的夹缝中挤过。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可预测的变量,以此来对抗“工匠”那如同程序般精密的陷阱布局。
在一处半塌的食堂里,他遭遇了第一波敌人。四个手持砍刀和铁棍的男人,从四个角落的阴影里同时扑出。他们的眼神浑浊而疯狂,动作虽然毫无章法,但却充满了悍不畏死的疯狂。沈砚没有和他们缠斗,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,在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,避开了正面扑来的两人,同时手肘如铁锤般,精准地击打在左侧一人持刀的手腕上。那人惨叫一声,砍刀脱手。沈砚顺势夺过砍刀,看也不看,反手向后一挥,锋利的刀刃,划过身后那人的咽喉。鲜血,如同喷泉般涌出。
解决掉两人后,他没有恋战,而是立刻向着食堂后厨的方向冲去。剩下的两人疯狂地追赶,但他们刚刚冲进后厨的门,就被一根沈砚在冲锋途中顺手布置的、横在门框上的铁丝绊倒。两人惨叫着摔倒在地,而迎接他们的,是沈砚从天而降的、如同死神镰刀般的两脚。沉重的军靴,精准地踩碎了他们的喉骨。
战斗在十秒钟内结束。干净,利落,高效。沈砚甚至没有看一眼地上的尸体,他知道,这些人只是“工匠”抛出来的炮灰,用来消耗他的体力和时间的。
他穿过食堂,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。广场的中央,就是当年监狱军火库的所在地,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、深不见底的弹坑。而弹坑的对面,旧监狱主楼的废墟,如同巨兽的骸骨,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之下。“工...匠”,一定就在那里。
沈砚没有贸然穿越广场。他知道,这片看似安全的开阔地,才是最危险的死亡陷阱。他蹲下身,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,用尽全力,向着广场中央抛去。砖头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,刚刚飞到广场中央的上空,异变陡生!
黑暗中,不知从何处,亮起了数十个细小的红点。紧接着,密集的、如同暴雨般的子弹,从四面八方,疯狂地向着那块砖头倾泻而去!子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,瞬间就将那块砖头撕成了粉末!
是自动感应的机枪阵!这些机枪被巧妙地隐藏在废墟的各个角落,由一个统一的火控系统控制,可以对任何进入广场区域的、移动的、有热源的物体,进行无差别的覆盖式打击!
沈砚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要通过这片广场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但时间,已经不允许他再寻找别的路径。他看了一眼手表,距离“工匠”所说的一个小时,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目光扫过四周。他看到,在广场的左侧,有一栋半塌的、只剩下主体承重墙的建筑。而在那栋建筑的顶部,有一根因为爆炸而弯曲变形的、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钢筋,像一根独木桥般,一直延伸到广场对面主楼废墟的三楼窗口。
这是唯一的路!
沈砚不再犹豫,他转身冲向那栋建筑,利用墙体上裸露的钢筋和裂缝,再次上演了极限攀爬。他很快就爬到了建筑的顶部,来到了那根悬在半空中的、锈迹斑斑的钢筋前。钢筋在夜风中微微晃动,下方,就是深渊。而对面,则是数十个随时可能喷射火舌的枪口。
沈砚屏住呼吸,将身体的重心压到最低,赤着脚,踩上了那根冰冷的钢筋。他一步一步,走得极稳,极慢。他的全部心神,都集中在了脚下那不足五厘米宽的接触面上。风声,枪口的寒光,时间的流逝,在这一刻,仿佛都离他远去。他的世界里,只剩下这条通往宿命的、悬在空中的“桥”。
终于,他抵达了对面三楼的窗口。他轻轻地翻身而入,没有发出任何声响。房间里,一片死寂。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,照亮了房间中央。一个人影,背对着他,静静地站在那里。他的脚下,是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、由无数电线和计时器组成的巨大炸弹。炸弹的核心,深深地埋入了这栋建筑的承重柱中。计时器上,鲜红的数字,显示着:05:12。
那个人影缓缓地转过身。他穿着一身工整的、一尘不染的工装,脸上,带着一副银色的、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住的面具。面具下,传来了那个熟悉的、经过处理的合成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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