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湖重归平静,水波不兴,再次倒映出皎月星辰,仿佛刚才那场直击灵魂的心镜考验从未发生。但团队成员们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神中残留的惊悸,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凶险。他们紧守心神,目光齐齐投向湖对岸那座古老神殿顶端的身影——月影林豹。
那庞大的黑影静立于残破的石砌建筑之上,沐浴着清冷月华,流畅的线条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感。它并未散发任何迫人的威压,然而那双月晶石般的纯净眼眸,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冷漠与威严,如同两位高高在上的月神,静静地审视着湖这边的不速之客。空气仿佛凝固,只剩下微风吹过湖面带来的、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涟漪声。
林风知道,此刻任何轻举妄动或言语不当,都可能招致无法预料的后果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因刚才倒影而泛起的波澜,上前一步,将右手抚于胸前,微微躬身,行了一个通用的、表示尊敬与无恶意的礼节。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,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回荡:
“尊敬的古林守护者,月影阁下。我们无意冒犯您的领域,亦非携恶意而来。我们受翡翠林海生命古树与星萤族遗志所托,为寻修复‘丰饶锚点’之法,集齐三信物,途经此地。北风裂隙的不屈铁杉·冈尼尔,黎明湿地的晨曦之泉·薇奥娜,均已认可我等,并赐下信物。”
说着,他心念一动,从鲸吞戒中取出盛放着【饱经风霜的树心】的木匣与盛放着【晨曦晨露】的寒玉瓶。树心散发出坚韧不屈的意志波动,晨露流淌着纯净生命的晨曦光辉,两股截然不同却同属守护阵营的气息弥漫开来,与这片月华之地隐隐共鸣。
月影林豹的目光在那两件信物上停留了片刻,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月晶石眼眸中,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波动。它并未立刻回应,目光再次扫过林风,以及他身后神态各异但都努力保持镇定的众人。
它的目光在唐雪见身上略作停留,似乎对她身上那精纯的太阴寒气以及发间那支贪婪吸收月华的【寒玉月影簪】多看了一眼。唐雪见感受到那目光,清冷的容颜上不见波澜,只是微微颔首致意。
当它的目光掠过星洛时,星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些,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。
看向艾琳娜时,艾琳娜报以温和而坚定的目光,手中短杖顶端的光辉稳定而纯净。
看向阿石时,阿石虽然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,但还是梗着脖子,努力瞪大眼睛回望过去,表达着自己的无畏。
看向白幽时,白幽的身影在阴影中似乎更加淡薄,唯有那冰冷的、不含杂质的目光与月影林豹无声对视。
良久,一道低沉、带着奇异磁性、仿佛直接在众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,缓缓荡开:
“吾,月影,司掌此间月华,洞见真实。”
“汝等之心,吾已窥见一隅。恐惧、遗憾、执念、迷茫…如影随形。”
“冈尼尔之坚韧,薇奥娜之纯净,确已认可汝等之行。”
“然…”
它的话音微微一顿,那双月晶石般的眼眸骤然亮起,仿佛有两轮微缩的明月在其中旋转。
“吾之试炼,非为验证过往,乃为照见‘此刻’与‘未来’之‘真实力量’。”
“汝等所求之‘朔月之瞳’,能破虚妄,直视本源。若心无对应之力,得之无益,反受其惑。”
“汝等…可愿接受‘月光试炼’?踏入‘心象回廊’,直面汝等内心最深之镜,证明汝等拥有掌控此力之‘资格’?”
它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公正。
“心象回廊…”唐雪见轻声重复,眼中闪过一丝明悟,“是比方才湖面倒影更深层、更彻底的内心映照吗?”
“正是。”月影林豹的目光转向她,“彼处,汝等将遇见‘真实’之己。非仅恐惧与遗憾,亦包括汝等潜藏之欲望、未曾察觉之傲慢、自欺之谎言…以及,汝等于绝境中,所能爆发之‘真实力量’。”
艾琳娜面色凝重:“也就是说,我们要面对的,可能是被放大到极致的…自身的所有阴暗面与潜力?”
月影林豹微微颔首:“光明与阴影并存,方为完整之人。否认阴影,便是否认自身。试炼之目的,非为摧毁,乃为‘认知’与‘掌控’。唯有认清并接纳全部之己,方能驾驭破妄之力,而不迷失于真实之残酷。”
阿石听得有些头大,挠了挠脑袋:“说白了,就是要在里面跟自己干一架,打赢了就行是吧?”
月影林豹的目光扫过他:“亦可如此理解。然,胜负之关键,在于‘认知’与‘掌控’,而非单纯之毁灭。若仅以蛮力试图摧毁内心之影,无异于以己之矛攻己之盾,终将力竭而亡,或…永堕沉沦,被自身之影吞噬。”
白幽冷冷地开口:“若失败,当如何?”
月影林豹的声音依旧平淡:“意志消散,沦为行尸走肉,永困心象回廊。或…被汝等内心之影‘取代’,以另一种形态,行走于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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