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，陈凡瞥了眼远处休整区里第4营的重型坦克，压低了声音，带着几分调侃：“比起第4营那些‘移动堡垒’，咱们这些轻型坦克可灵活多了，虽然火力和装甲不如他们，但行军速度快，还不用天天担心燃料不够。您看他们，刚才停车的时候，好几辆都得靠牵引车帮忙，哪有咱们这么利索？”
石飞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远处笨重的重型坦克，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，紧绷的脸颊缓和了几分。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，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营的坦克队列上，阳光下，那些蒙尘的钢铁巨兽虽显疲惫，却依旧透着蓄势待发的气势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空气中的尘土味混着淡淡的柴油味，竟让他莫名心安。
“别掉以轻心。”石飞羽收起笑意，语气重了几分，随即扬了扬下巴，朝着队列前方喊道，“各车组注意！利用休整时间全面检修坦克，驾驶员检查引擎、履带和悬挂系统，炮手校准主炮和机枪，装填手清点弹药、检查燃料箱密封性，通讯兵调试电台，确保联络畅通！”
吼声刚落，原本松散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，各自奔向自己的战位，休整区瞬间响起一片密集的器械作业声。驾驶员们掀开坦克尾部的引擎舱盖，一股带着机油味的热浪扑面而来，他们不顾灼热，弯腰将听诊器贴在引擎缸体上，反复转动启动手柄，仔细辨别内部运转的细微声响，时不时用扳手拧动油管接头，检查是否有渗漏；负责履带检修的士兵则蹲在地上，双手扳动履带板，逐一检查销钉是否松动，用铁锤轻轻敲击履带关节，听着“当当”的清脆声响，确认无断裂隐患后，再用油壶将润滑油精准注入履带啮合处，油液顺着缝隙渗入，在尘土覆盖的金属表面划出一道道油亮的痕迹。
炮手们爬上炮塔，打开炮闩，将校准仪的光学镜头对准炮管，一边调整炮塔俯仰机构，一边盯着校准仪的刻度盘，嘴里默念着参数，时不时转动方向机，让炮管缓慢转动，确保射界内的灵活性；装填手则钻进炮塔内部，借着舱口透进的光线，逐一清点炮弹架上的弹药，每拿起一发穿甲弹，都要仔细检查弹体是否有划痕、引信是否完好，核对数量后在清单上郑重签字，随后又爬下车，拧开燃料箱的检查阀，将取样管插入箱内，抽出少量柴油，对着阳光观察油液的清澈度，确认无杂质后才拧紧阀门，在箱体上标注“密封良好”的记号。通讯兵则坐在坦克侧面的工具箱上，熟练地调试电台频段，手指在旋钮上快速转动，耳边贴着耳机，时不时对着麦克风喊出测试口令，“这里是3营1连2号车，收到请回答，收到请回答”，直到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反馈声，才满意地记下频段参数。
石飞羽沿着队列缓缓踱步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处检修细节。路过三号坦克时，他看到驾驶员正用扳手紧固引擎的固定螺栓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，砸在滚烫的舱体上瞬间蒸发，便弯腰问道：“引擎温度降下来了吗？长途行军后，冷却系统的水管接头要重点检查，别半路漏水开锅。”
“报告连座！已经用凉水给引擎舱降温十分钟，温度降至正常范围，冷却水管的卡箍都重新紧固过，特意试了压力，没有渗漏！”驾驶员直起身，抹了把汗，举起手里的扳手示意，语气笃定。
石飞羽点点头，刚转身，就看到五连长赵虎快步走了过来，手里攥着一本检修记录本。“连座，各车组的初步检修情况汇总好了，除了七号车的并列机枪准星有点偏移，其他车辆都没问题，炮手正在校准，十分钟就能搞定。”赵虎话音刚落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，两人同时抬头，看到一架侦察机从山海关城楼上方掠过，机身的标志隐约可见。
石飞羽眼神一凝，立刻抬手示意所有士兵隐蔽，待侦察机飞远后，才沉声道：“看来咱们的空军伙伴对我们还是很关照，接下来的路程不能掉以轻心。赵虎，你带两个车组作为前卫，出发后在队伍前方两公里处开路，遇到情况立刻通报；陈凡，你的车组殿后，留意后方是否有尾随人员，尤其是靠近村镇的路段，谨防汉奸侦察。”
“明白！”赵虎和闻讯赶来的陈凡同时应声。
石飞羽又补充道：“行军时保持车距五十米，电台全程开机，使用加密频段通讯，一旦遭遇敌情，立刻分散隐蔽，利用地形掩护，绝对不能扎堆暴露目标。咱们是轻型坦克，防护不足，必须靠战术弥补，明白吗？”
“明白！”两人齐声应答，眼神里满是严肃。
交代完战术部署，石飞羽掏出腰间的电台，按下通话按钮，调整频段后沉声喊道：“营部，营部，我是3营1连连长石飞羽，我部已抵达山海关休整区，正在进行坦克检修，燃料、弹药储备充足，无装备故障、无人员伤亡，请示下一步行军指令。”
电台里传来一阵电流声，片刻后，营部参谋的声音清晰传来：“石连长，收到。命令你部在山海关休整两小时，16时整准时出发，沿京哈铁路北侧公路行进，务必于明日拂晓前抵达锦州补给站，与主力部队汇合。注意沿途警戒。”
“明白！”石飞羽沉声应答，关掉电台，将其重新别回腰间。他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，此时已过午后，阳光渐渐西斜，洒在山海关的城楼之上，勾勒出雄浑的轮廓。风里的凉意更浓了些，吹散了些许疲惫，他攥了攥拳头，目光望向东北方向——那里，是珲春，是前线，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。两小时的休整，足够让这些钢铁巨兽恢复状态，接下来的路程，他们将带着满腔热血，循着战场的召唤，向着硝烟弥漫的前线疾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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