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历史现场】
**紫禁城·乾清宫东暖阁,1799年正月初三,子时**
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,猛烈拍打着乾清宫的窗棂。殿内,数十盏巨大的白纱宫灯将灵堂照得亮如白昼,却只衬得中央那具金丝楠木的巨大梓宫愈发冰冷肃杀。八十九岁的太上皇乾隆,静静躺在其中,覆盖着明黄陀罗尼经被。殿外,王公百官、宗室命妇,黑压压跪满庭院,哀哭声在呼啸的风雪中时断时续,更添凄惶。
就在这片悲声的中心,新晋的“孤家寡人”嘉庆帝颙琰,一身重孝,笔直地跪在梓宫前的明黄拜垫上。他没有哭,甚至没有表情,只是低垂着眼睑,目光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,仿佛要将那砖石看穿。连续三日的守灵、哭临、主持繁复无比的丧仪,已让他疲惫不堪,但此刻,一种异乎寻常的清醒和锐利,在他眼底深处燃烧。
“皇上,节哀…” 领班军机大臣、心腹**王杰**悄无声息地跪挪到嘉庆身侧,借着俯身叩首的瞬间,将一卷薄薄的、几乎被体温焐热的纸条,极其隐蔽地塞入了嘉庆紧握在袖中的掌心!纸条边缘粗糙,显然是从某个本子上匆忙撕下。
嘉庆的指尖在纸条粗糙的边缘摩挲了一下,没有立刻去看。他微微侧过头,目光如电,扫向灵堂入口处——那里,同样一身重孝、却依旧难掩富态的和珅,正一脸悲戚(甚至有些夸张)地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添换长明灯的灯油。他眼圈红肿,声音哽咽,仿佛天塌下来一般,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“主心骨”般的忙碌与沉重。
“和相爷!” 一个内务府的小管事匆匆跑来,带着哭腔,“大行太上皇梓宫前供奉的‘五供’(香炉、烛台、花瓶),遵哪朝的旧例?库房里的金器、玉器、珐琅器,各色规制…”
和珅立刻挺直腰板,眉头紧锁,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,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哀声:“糊涂!此等大事,岂能儿戏?自然全用库藏最上等的金胎珐琅器!尺寸、纹饰,必须与大行太上皇在位时万寿节所用同规!一丝一毫都错不得!快去!耽误了吉时,你有几个脑袋?!” 那小管事吓得一哆嗦,连滚爬爬地去了。
嘉庆的嘴角,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,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他缓缓起身,走向梓宫,做出整理经被的姿态。借着宽大孝服的遮掩,他终于摊开了掌心那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条。上面只有一行用朱砂匆忙写就、力透纸背的小字:
**“锡晋斋密室,密账焚毁未尽,残页藏于佛龛暗屉!”**
落款是一个极小的“珪”字——正是他那位远在安徽巡抚任上、此刻却如同神兵天降般将关键情报送入京城的帝师**朱珪**!
嘉庆的心脏猛地一缩,随即涌起一股滚烫的洪流!残页!天佑大清!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紧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再抬头时,他的目光穿过缭绕的香烟,落在了和珅那看似悲痛欲绝、实则眼角余光正警惕扫视四周的侧脸上。
**养心殿·暗夜惊雷**
丧礼的喧嚣暂时退去,已是后半夜。养心殿西暖阁内,门窗紧闭,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。嘉庆端坐御案之后,脸上再无半分哀戚,只剩下冰封般的肃杀。案前,只有他最信任的三人:**王杰**、**刘墉**(虽年老但威望极高)、**仪亲王永璇**(嘉庆兄长,掌宗人府)。
“啪!”
嘉庆将那份朱珪密报的残页(已被小心拼接粘贴),重重拍在御案上!残页焦黄卷曲,边缘炭黑,显然是从火中抢出。上面是密密麻麻、用特殊符号和暗语记录的条目,虽经焚毁,但关键处尚存:
**“×年×月×日,收两淮盐政× 孝敬‘海东青’(暗指白银)八十万两,免查盐引亏空…”**
**“×年×月,甘肃捐监冒赈案,分润×部堂×、×巡抚×,计‘人参’(黄金)×斤…”**
**“×年×月,平定金川军需,虚报火药×万斤、粮米×万石,折‘老米’(白银)×百万两入私库…”**
**“×年×月,太上皇赏赐‘福’字匾额予×商,收‘润笔’银×万两…”**
每一行残缺的字符,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直指帝国肌体最深处的脓疮!空气仿佛凝固了,连烛火的爆裂声都清晰可闻。王杰、刘墉、永璇三人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残页,脸色铁青,呼吸粗重。
“看清楚了吗?”嘉庆的声音低沉如冰,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,“这就是我大清的‘柱石之臣’!这就是太上皇驾前‘第一忠仆’!贪墨军饷、卖官鬻爵、侵吞国帑、甚至…连太上皇的御笔,都成了他敛财的工具!”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,“国丧期间,本不该言此。然此獠不除,国无宁日!太上皇在天之灵,亦难瞑目!”
“皇上!” 仪亲王永璇须发皆张,第一个按捺不住,“证据确凿!请皇上即刻下旨,锁拿和珅!抄检其府!迟则生变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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