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历史现场**
道光二十三年(1843年)七月,河南祥符。
天像被捅穿了窟窿,暴雨倾盆,昼夜不息。黄河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黑龙,浊浪翻滚,咆哮着冲击摇摇欲坠的堤岸。河督**慧成**顶着斗笠蓑衣,在泥泞的河堤上嘶吼,声音淹没在雷暴与涛声里。民夫们扛着草袋、木桩,像蚂蚁般在暴雨中挣扎,每一次巨浪拍岸,都有人被卷入翻滚的浊流,瞬间消失无踪。
“顶住!加桩!加沙袋!”慧成嗓子已经喊出血腥味。他脚下,浑浊的河水正从一道裂缝里汩汩渗出,带着刺鼻的土腥和…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裹脚银熔化的**铅腥气**!
“轰隆——!!!”
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!
不是雷声!是河堤彻底崩溃的哀嚎!
数里长的堤坝如同被巨斧劈开,亿万吨浑浊的黄河水,裹挟着泥沙、房梁、牲畜的尸体,还有绝望的哭嚎,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,朝着下游低洼的城镇、村庄,轰然扑去!
祥符城首当其冲!
浑浊的洪水如同巨大的黄色手掌,轻易地拍碎了城墙!瓦房像纸糊的玩具般被揉碎、卷走!人们哭喊着爬上屋顶、树梢,转眼就被更高的浪头吞噬。浑浊的水面上,漂浮着门板、箱柜、淹死的鸡鸭,间或翻滚着泡得发胀的人尸…
一月后,洪水稍退,留下满目疮痍。
河道总督衙门废墟旁,一群疲惫不堪的河工正在清理堆积如山的淤泥。一个年轻河工**王夯**的铁锹,突然“当”一声撞上了硬物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“啥玩意儿?石头?”王夯嘟囔着,招呼同伴一起刨挖。
淤泥被层层扒开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巨大石质碑体!碑体被洪水冲倒,深深嵌在泥里。王夯和同伴们合力撬动,沉重的石碑在淤泥中发出沉闷的摩擦声,缓缓翻转过来!
当碑面显露的刹那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!
石碑正面,布满刀砍斧凿的痕迹,最上方三个苍劲古朴的阴刻大字却异常清晰:
**“赈灾碑”**
下方小字密密麻麻,记载着:
> “大明万历十五年,黄河决口于此。帝恫灾民,发太仓银五十万两,截漕粮三十万石…特立此碑,警后世官吏:治河即安民,赈济须至诚…”
落款处字迹虽有些模糊,但“工部右侍郎潘季驯立”依稀可辨。
“前明…万历年?”王夯喃喃道。前朝的事迹,在这片被本朝洪水蹂躏的土地上重现,带着一种无声的讽刺。
“快看!碑后面!”一个眼尖的河工突然惊叫!
众人绕到石碑背面,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!
石碑背面,竟布满了无数道深深的、纵横交错的**划痕**!那绝非自然侵蚀,更像是被巨大的、坚硬的爪子反复抓挠而成!划痕深处,残留着一种粘稠、漆黑、散发着刺鼻腥气的**油状物**!这黑油如同活物,在碑石的纹理间缓缓流淌、渗透!
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,这些被黑油浸透的抓痕,竟自行组合、延伸,构成了一幅巨大而诡异的**阴刻图画**:
图画主体是两条冰冷笔直、无限延伸的**平行铁轨**!铁轨之上,一个喷吐着滚滚浓烟的**钢铁怪物**(火车头)正咆哮前行!怪物轮下,碾碎的并非枕木,而是无数碎裂的、形态狰狞的**裹脚银金蟾**!金蟾碎片中涌出的不是银液,而是与石碑上如出一辙的**腥臭黑油**!而在铁轨延伸的尽头,黑油勾勒出一行扭曲的、如同鬼画符般的**英文字母**:
**“Peking & Tientsin Railway Co.”**(京津铁路公司)
“妖…妖碑啊!”一个老河工吓得跪倒在地,对着石碑砰砰磕头。
消息像长了翅膀,裹着铅腥味的黑油图案和“妖碑”之说传遍灾区,也传到了奉命前来勘察灾情的钦差耳中。
紫禁城,养心殿。
道光伏在巨大的《黄河河工图》上,朱笔在祥符决口处画下一个刺目的红圈。连日焦虑和铅毒侵蚀,让他胸口那颗朱砂蟾痣灼痛难忍,轻轻按压,便有带着腥气的**黑油**渗出,染黄了龙袍内衬。
“皇上,祥符急报!水退处现前明万历‘赈灾碑’,然碑背…”军机大臣**穆彰阿**跪奏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呈上河工摹拓的碑背图案。
道光展开拓片。
当那黑油浸染的铁轨、火车、碾碎的金蟾,以及那行狰狞的英文映入眼帘时,他如遭雷击!
“噗——!”
一股腥甜直冲喉头!道光猛地喷出一口黑血!血雾溅在拓片之上,正落在“Peking & Tientsin Railway Co.”的字样上!
“皇上!”殿内顿时乱作一团!太医太监慌忙上前。
道光却恍若未闻,他死死盯着拓片,又猛地抬头望向殿外铅灰色的天空!剧烈的眩晕和胸口的剧痛让他视线模糊,耳畔仿佛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——不是黄河的咆哮,而是**钢铁车轮碾压铁轨的巨响**!那巨响与胸口蟾痣渗出的黑油流淌声混在一起,如同魔咒般撕扯着他的神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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