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和四年的夏日,骄阳似火,炙烤着河北大地。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军队,正沿着通往北境的官道,如同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巨龙,浩浩荡荡地向北涌动。旌旗遮天蔽日,刀枪反射着刺眼的寒光,人马掀起的烟尘高达数丈,远在十数里外便能望见。这便是由枢密使、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童贯亲率的北伐王师——以他精心打造的“胜捷军”为骨干,汇合了种师道、种师中、刘延庆、刘光世、姚古等麾下堪称大宋最精锐的陕西六路西军,号称二十万,实有十余万之众。
中军旗下,童贯一身簇新的麒麟赐服,外罩金线绣蟒战袍,端坐于高头骏马之上。他面皮白净,虽已年过五旬,却因保养得宜而显得精力充沛,一双微眯的眼中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。左右簇拥着刘延庆、刘光世父子等一众急于立功的将领,以及大批宣抚使司的僚属,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乐观。
“太师,”行军参谋在一旁赔笑道,“观我军容,真如泰山压卵,雷霆万钧。幽燕故土,克日可复!陛下闻之,不知该何等欣喜。”
童贯捻须微笑,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:“此乃陛下圣心独运,天命所归。辽主昏聩,国势土崩瓦解,金人摧枯拉朽,岂非天赐良机于我?幽云十六州,沦陷百八十年,合该在吾辈手中重归王化!届时,诸君皆是从龙功臣,封侯拜相,不在话下!”
刘延庆在一旁大声附和:“太师所言极是!那辽国如今只剩下一口气,听闻王师北上,怕是早已胆裂。末将以为,或可效仿古人,传檄而定,免动刀兵,岂不更显我朝天威?”
此言深合童贯心意,他大笑:“正该如此!且让那耶律淳、萧干之辈,知晓天兵厉害!”他当即下令,以宣抚使司名义,起草一份语气傲慢的谕降文书,派一能言善辩之使臣,快马加鞭,先行送往辽国的燕京析津府,企图不战而屈人之兵。
大军继续北进,越靠近边境,气氛越发躁动。唯有行军在队伍靠前位置的副帅,老将种师道,眉头紧锁,面色凝重。他久镇西陲,与西夏鏖战半生,深谙兵凶战危之理。眼见大军如此骄狂,队形虽众却略显松散,后勤辎重拖沓漫长,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。
这日,大军抵达白沟南岸,与前哨汇合,正式进入战区。种师道再也按捺不住,策马来到中军,向童贯进言:“宣相!我军虽众,然长途跋涉,士卒疲惫。辽人虽困,然耶律大石、萧干皆百战之将,其麾下皮室军、铁林军及奚族‘铁鹞子’骑兵,乃天下精锐,不可小觑。白沟虽非天堑,然渡河作战,风险甚大。末将恳请宣相,暂缓进军,于此岸扎下硬寨,广派斥候,探明对岸敌情虚实,再图进取,方为万全之策!”
童贯正沉浸在不日即可踏平幽燕的幻想中,闻听此言,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,不悦道:“老种将军何其怯也!辽国气数已尽,人心离散,闻我天兵至,恐已作鸟兽散。此刻正宜乘胜疾进,以泰山压顶之势,一举克复幽蓟!岂可在此踌躇不前,坐失良机?若待金人尽取辽土,我朝岂非徒劳无功?”
刘延庆等人也纷纷附和童贯,讥笑种师道年老胆怯。种师道心中悲凉,却无法违抗主帅之命,只得黯然退下,严令本部种家军加强戒备,做好苦战准备。
与此同时,童贯派出的谕降使臣已抵达燕京。然而,他并未见到预想中惊慌失措、准备纳土归降的场面。燕京城内,虽笼罩在亡国的阴云下,却弥漫着一股悲壮不屈的气氛。摄政的燕王耶律淳已病入膏肓,但四军大王萧干和林牙耶律大石这两位辽国最后的柱石,毅然扛起了抗宋的大旗。
在燕王府大堂,耶律大石,这位文武双全、意志如铁的契丹宗室,面对傲慢的宋使,勃然变色,拍案而起,厉声斥道:“女真背盟,袭我上国,是为叛逆!尔等南朝,自太祖太宗以来,世受我大辽恩泽,岁币相交,和好百年。今不思共御强虏,反效趁火打劫之举,落井下石,何异于禽兽?!竟还敢口出狂言,传此檄文,真乃无耻之尤!回去告诉童贯,我契丹男儿,宁可战死,绝不跪生!欲取幽燕,且放马过来,刀兵之下见真章!”
宋使被骂得面如土色,狼狈而回。耶律大石与萧干深知宋军势大,硬拼不利,决定利用地形,诱敌深入,以精锐骑兵突袭取胜。他们迅速调集麾下最精锐的宫分军、奚王府“铁鹞子”骑兵,由耶律大石亲自指挥,秘密潜行至白沟北岸有利地形,设下埋伏,张网以待。
南岸,童贯得知使臣被辱骂驱逐,勃然大怒,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。他不顾种师道再次劝阻,悍然下达了渡河进攻的命令。他选中了麾下以勇猛着称的将领杨可世为前锋,命其率数千精锐骑兵,即刻渡河,为大军开辟前进阵地,并伺机直取涿州!
杨可世乃西军中有名的骁将,性如烈火,勇不可当,但也因此有些轻率。他接到命令,见对岸并无大队辽军旗帜,只有零星游骑,便认为辽军果然如童贯所料,闻风丧胆,不敢接战。建功心切之下,他仅令部下做简单准备,便一马当先,率领数千骑兵开始涉水渡河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焚宋:从溺亡奸臣子开始请大家收藏:(m.zjsw.org)焚宋:从溺亡奸臣子开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