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器之辱:象征国家正统的祭天礼器、朝会仪仗,被当作奇珍异宝掠夺,标志着天命转移的野蛮宣告。
技艺断层:汴京城内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被强制迁徙北上,数量以万计。这不仅是为了掠夺技术,更是有意造成中原地区先进生产技艺的断层。
报告描绘了汴京这座当时世界上最大、最繁华都市的“死亡”景象:
十室九空:经过反复的搜刮和屠杀,城内人口锐减,饿殍遍地,瘟疫(很可能是鼠疫或伤寒)随之流行。
经济崩溃:商铺被抢掠一空,作坊被毁,市场彻底消失。昔日“汴京富丽天下无”的盛景,化为瓦砾和灰烬。
秩序荡然:法律与道德彻底沦丧,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成为唯一准则。报告最后提及,金人正有计划地拆除宫殿的琉璃瓦、楠木梁柱等贵重建材,源源不断运往北方。并将在原开封府衙旧址设立金国燕京路都总管府等管理机构。这不仅是物理上的掠夺,更是象征意义上的彻底征服,宣告旧时代的终结。
在蔡攸于临时书房内阅读这些沉重密报时,张浚带来了一位特殊的幸存者——原宫廷教坊司的老乐师周仁。周仁年约五旬,衣衫褴褛,浑身伤痕,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双空洞而饱含惊恐的眼睛。
见到蔡攸,周仁未语泪先流,扑倒在地,泣不成声。在张浚的安抚下,他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的地狱见闻,其视角并非庙堂之高,而是街巷之深,更具代入感:
“公爷……小人……小人是爬着出来的啊……”他声音嘶哑,“那天杀进城,到处是火,到处是喊杀声。小人躲在破庙里,亲眼看见隔壁张画匠的闺女,才十四岁,被几个金兵从家里拖出来……那孩子哭喊着‘爹娘’,声音……声音像刀子扎心一样……最后就没声了……”
“小人熟悉的文萃阁书铺,王掌柜是多好的人呐……铺子被点着了,那么多书……《论语》、《诗经》……都在火里烧,金兵还围着火堆喝酒跳舞……”
“皇城司……皇城司的档案房被砸开了,那些记载着多少事的卷宗啊,被扔得到处都是,好多被丢进了汴河,河水都泛着墨色,堵得船都行不了……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还在拆宣德楼的楼顶!说那琉璃瓦要运回上京盖房子!那是咱大宋的脸面啊!”
周仁的泣诉,没有宏大的叙事,只有具体而微的惨剧。每一个细节,都像一把钝刀,切割着听者的神经。他描绘的不是帝国的崩溃,而是每一个普通汴京人生活的毁灭,是文明在日常层面的死亡。这种来自底层的、充满烟火气却最终化为绝望的视角,比任何宏观报告都更具冲击力,让在座的所有人——包括见惯了风浪的蔡攸——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。
周仁被带下去安置后,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窗外,是江南湿润温暖的春日气息,鸟语花香。但屋内每个人的心头,都压着来自北方的、血色的冰山。
蔡攸缓缓走到窗前,推开窗户,望向北方。视线尽头,只有蓝天白云,但他仿佛能看见那片被浓烟与血色笼罩的天空,能听见那无尽的哭泣与狂笑。
他知道,这份惨痛,必须被铭记。这份仇恨,必须转化为力量。南方的这片土地,不再是偏安一隅的退路,而是承载着整个文明复兴希望的火种所在。北望腥云,汴京泣血,这血与火的一幕,将永远烙印在他的心中,也成为他未来道路上,最沉重也最坚定的基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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