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府实业”的迅猛发展,如同在李岩的权柄之基上浇筑了钢筋铁骨。玻璃、新盐、玉冰烧,这三驾马车并驾齐驱,带来的不仅是泼天的富贵,更是难以估量的政治资本和民间声望。大皇子与三皇子私下接触的异常动向,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,李岩与谭淼淼虽警惕,却并未自乱阵脚,反而更加快了自身力量的积蓄。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。就在这个多事之秋,一场数十年不遇的大旱,席卷了大夏北方数州。自春入夏,滴雨未降,赤地千里,河水断流,田地龟裂。焦黄的禾苗在烈日下奄奄一息,无数农夫跪在干涸的田埂上,对着苍天绝望叩首。灾情如同野火般蔓延,流民开始出现,恐慌与不安在北方大地滋生。
一道道加急灾报雪片般飞入京城,堆满了老皇帝的御案。朝堂之上,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。赈灾、调粮、安抚流民……常规的应对措施被一一提出,却都如同杯水车薪,难以解决最根本的灌溉问题——没有水,一切都是空谈。
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北方数州颗粒无收,饥民遍野吗?!”老皇帝将一份灾报狠狠摔在龙案上,声音嘶哑,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怒火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,最终,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那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儿子身上。
“靖王,”老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,“你……可有良策?”
一时间,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李岩身上。有期待,有审视,更有不少幸灾乐祸的冷眼。天灾非同小可,一个处理不好,之前积累的所有声望都可能付诸东流。
大皇子李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,等着看李岩如何收场。三皇子李琮则垂眸不语,心中盘算着如何借此机会,将赈灾的差事揽到自己手中,从中牟利并打压李岩。
李岩踏步出列,神色沉静,并无慌乱。他早在灾情初显时,便已命人搜集北方地理水文资料,心中已有计较。
“父皇,”他拱手道,“天行有常,旱涝有时。人力虽不能令老天降雨,却可设法将低处之水,引往高处之田。”
“引水?”工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侍郎嗤笑一声,出列反驳,“靖王殿下说得轻巧!北方地势平坦,河流水位低下,如何引水?莫非要靠民夫一担一担去挑?那要挑到何年何月?不过是徒耗民力罢了!”此老是工部元老,思想守旧,对李岩那些“奇奇怪怪”的发明向来不屑一顾。
李岩并不动怒,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,双手呈上:“父皇,儿臣近日查阅古籍,结合物理之学,绘制此物,或可解燃眉之急。此物名为——水车。”
“水车?”老皇帝示意曹德将图纸呈上。
图纸在御前展开,上面清晰地绘制着一个巨大的、带有辐条和刮板的轮状物体,结构精巧,旁边还有详细的注解,说明其如何借助水流之力自行转动,通过联动的龙骨水车(翻车)将河水源源不断提上高处,导入沟渠。
“荒谬!”那工部老臣凑近看了一眼,便气得胡子直翘,“依靠水流自身之力,将水提到高处?此乃违背常理!奇技淫巧,徒耗工料,绝无可能成功!老臣恳请陛下,莫要听信靖王妄言,浪费国库银两!”
不少保守官员纷纷附和,朝堂之上质疑之声四起。
李岩面对质疑,神色不变,只是看向老皇帝,语气坚定:“父皇,空谈无益,实践方知真伪。儿臣愿立军令状,请于渭河之畔,试造此水车!若不成,儿臣甘愿受罚!若成,则请父皇下旨,于北方旱区推广,以解万民倒悬之苦!”
他的声音铿锵有力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。老皇帝看着图纸上那精巧的结构,再看着李岩那双沉静而坚定的眼睛,想到他之前创造的种种奇迹,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。
“准!”老皇帝一拍龙案,“朕便给你这个机会!工部、户部协同办理,所需银钱物料,即刻拨付!朕要亲临渭河,观看试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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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旨一下,无人再敢明面阻挠。李岩亲自带队,奔赴灾情最严重、且靠近渭河的泾阳县。他抽调了王府实业麾下最优秀的工匠,以及部分懂得水利的寒门学子,日夜赶工。
建造过程并非一帆风顺。水车的尺寸、轮叶的角度、龙骨水车的衔接……每一个细节都需反复调试。李岩与工匠们同吃同住,亲自跳入河中测量水流速度,在烈日下指挥安装。谭淼淼虽未亲至,但济安堂调拨了大量防暑降温的药材,并派出了医护学徒随行,保障施工人员的健康。
消息传回京城,工部那些守旧官员更是嗤之以鼻,等着看笑话。大皇子与三皇子也暗中派人打探,盼着李岩失败,好看他如何收场。
半月之后,渭河泾阳段,一座巨大的、高达数丈的木质水车巍然屹立。其旁还有十一座规模稍小的水车沿河排列,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试车之日,河岸之上人山人海。老皇帝亲率文武百官驾临,御驾停驻在高坡之上。无数灾民、百姓也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河岸围得水泄不通。他们眼中充满了期盼、怀疑、以及最后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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