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·朝堂定情
深秋的朝会,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如铅。旧党御史周敦颐手持弹劾奏章,声如洪钟:“沈砚之推行漕运新法,一月之内连换七地闸官,强推‘水脚公示’,致使江南漕工哗变,船商罢运!此等操之过急之举,实为祸国殃民,请陛下即刻罢免其漕运改革使之职,恢复旧制!”
话音未落,殿内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。江南籍的官员纷纷出列,痛陈“新法扰民”:“闸官轮岗导致账目混乱,商船在码头滞留半月,货物霉烂无数!”“百姓见运费公示,竟以为官府要涨价,聚众哄抢漕粮,险些酿成民变!”
沈砚之站在朝班中,青衫挺括,面对群起而攻之的声浪,脊背却弯也未弯。他手中紧攥着一份漕工联名的请愿书——昨夜刚从江南快马送到,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,是船工们“请留新法”的心声。可他知道,此刻争论“是否扰民”已无意义,旧党真正忌惮的,是新法触动了他们垄断漕运的利益,而自己急于求成的节奏,恰好给了对方发难的借口。
“陛下,”沈砚之出列,声音沉稳如潭,“臣承认,推行新法时确有操之过急之处,惊扰了地方。但江南漕工哗变实为不实之词,乃是少数贪腐官吏煽动所致,相关证据已呈交刑部。”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至于改革之策,臣恳请陛下允准,先在汴河沿岸五州试点,待理顺章程、百姓适应后,再逐步推广至江淮。”
此言一出,殿内霎时安静。谁都没想到,以刚直着称的沈砚之竟会主动退让。周敦颐正欲反驳“试点亦是扰民”,仁宗却抬手止住了他:“准奏。就依沈爱卿所请,先设五州试点,三个月后奏报成效。”
退朝的钟声在宫阙间回荡,沈砚之走出紫宸殿,冷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,他却浑不在意。袖中藏着的一张素笺,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颤动——那是早朝前夕,明兰悄悄塞给他的,说是“四姐姐让给大人的”。
展开素笺,上面没有字,只画着一幅“缓进图”:一条河流蜿蜒穿过山谷,遇巨石则绕,逢浅滩则缓,最终汇入宽阔的湖泊,岸边用蝇头小楷写着“水到渠成”四字。笔触娟秀,墨色温润,正是墨兰的笔迹。
沈砚之望着画中的河流,忽然笑了。他想起前日与墨兰在梅林偶遇,她说:“流水最聪明,知道硬闯会撞得粉碎,绕绕弯子,反而能走得更远。”当时只当是随口闲聊,此刻才懂她的深意——改革如治水,急则溃堤,缓则通达。
接下来的三个月,沈砚之沉下心来,在汴河五州精研试点。他不再强推闸官轮岗,而是先从“水脚公示”做起,用木板将运费明细写得清清楚楚,立在码头最显眼处,百姓看得明白,质疑声自然渐消。遇有船商抵触,他便带着账册上门,一笔笔算清“合规运输比偷运私货更赚”的账目,连最固执的老船主都被他说动,叹道:“沈大人说得在理,咱挣钱也得挣得踏实。”
他甚至亲自跟着漕船行船三日,体验船工疾苦,修订了“夜航补贴”“险滩加钱”的细则。有次行至险滩,船身剧烈摇晃,他扶着船舷稳住身形,忽然看见岸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墨兰正提着食盒,身后跟着侍女,显然是特意来送补给的。
“听说你在船上待了三天,”墨兰把热汤递给他,眼里带着关切,“我娘炖了些羊肉汤,趁热喝。”
沈砚之接过汤碗,暖意顺着喉咙流进心里,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。“多谢。”
“试点还顺利吗?”
“嗯,比预想的好。”他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鬓发,伸手替她别到耳后,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,“你的‘缓进图’,帮了我大忙。”
墨兰耳尖微红,低头道:“能帮上就好。”
三个月后,汴河五州的漕运效率提升三成,投诉量下降八成,连最初反对的官员都在朝堂上称赞“新法便民”。当仁宗宣布漕运新法在全国推广时,满朝文武无人反对,掌声雷动。
退朝时,暮色已浓,宫墙下的红灯笼次第亮起,映着满地金桂落英,像铺了层碎金。沈砚之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站在街角的柳树下,望着盛府马车常经过的方向。
不多时,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来,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墨兰含笑的眉眼。四目相对的刹那,沈砚之对着马车投去一笑,那笑容里有感激,有默契,更有藏不住的欢喜。
马车里,墨兰看着他站在落英中的身影,耳尖微微发烫。明兰在旁打趣:“四姐姐,沈大人这一笑,比宫里赏赐的桂花糕还甜呢。”
墨兰嗔了她一眼,心里却像揣了团暖炉。她知道,他懂她的“缓进图”,就像她懂他的执着,这种无需言说的默契,比任何情话都动人。
御花园的角楼上,仁宗正与皇后赏桂。他指着宫墙下那一幕,对皇后笑道:“你看沈砚之,治得了漕运的盘根错节,也懂这儿女情长的眉眼相传,倒是个全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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