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五章·墨兰备嫁
汴京的三月,风里已带着暖意,盛府后花园的玉兰开得正好,白瓣如玉,暗香浮动。墨兰的小院里更是添了几分忙碌——自老太太拍板定下婚期,红绸便缠上了廊柱,绣娘们抱着喜帕进进出出,连洒扫的婆子走路都带着轻快的步子。
墨兰却没闲着。她坐在临窗的大书案前,正将一叠叠书分门别类:《农桑辑要》《齐民要术》放在最上层,《河防考》《盐铁论》归在一侧,还有些手抄的杂记——里面记着各地的农具样式、不同土壤的耕种方法,甚至有几页画着盐场晒盐的流程图,是她托人从扬州描摹来的,边角都被摩挲得起了毛边。
“姑娘,林姨娘让人把那对赤金嵌红宝的镯子送来了,说是压箱底的物件,必须带着。”贴身丫鬟画春捧着锦盒进来,脸上带着为难,“姨娘还说,您要是再只捡这些书当嫁妆,她就要亲自过来了。”
墨兰抬头笑了笑,接过锦盒打开,里面的金镯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。她掂了掂,又放回盒里:“你替我送回去吧,告诉母亲,这镯子太贵重,我日常用不上。再说,沈郎那边不兴这些,他书房里连个金砚台都没有,摆着的还是块普通的端石。”
画春急了:“可哪有姑娘出嫁不带几件像样首饰的?大姑娘出嫁,光金器就装了八箱,咱们就算不比这个,也不能太寒酸啊。街坊邻居看了,要笑话的。”
“笑话便笑话吧。”墨兰拿起一本《救荒本草》,指尖划过沈砚之写的批注——“此草生于盐碱地,可食,需焯水三遍去苦味”,字迹力透纸背,带着股认真劲儿。“你看他记这些多用心,可见心里装着的是百姓能不能吃饱饭,不是谁家的嫁妆有多少金子。我带这些书过去,能帮他查考农桑旧例,比带十对金镯子有用。”
正说着,林噙霜果然掀帘进来了,身后跟着两个仆妇,抬着个半人高的木箱。她一见墨兰案上堆的书,眉头就拧成了疙瘩:“我的儿,你这是要把书房搬去沈家吗?”她打开木箱,里面铺着红绒布,放着银镜、玉梳、珍珠耳坠,还有几匹上好的云锦,“你瞧瞧这些,哪样不是体面东西?沈家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,你嫁妆寒酸,不仅丢你的脸,连盛家的脸面都要被人戳脊梁骨!”
墨兰起身扶着母亲坐下,倒了杯热茶递过去:“阿娘别急,我不是什么都不带。”她指着墙角的几个木箱子,“这里面有两匹素绸,是做常服的;三匹棉布,耐穿;还有些实用的被褥,都是新做的。至于田地,我只要了城郊那十亩薄田的地契,沈郎说那边的土壤适合试种新谷种,带过去正好派上用场。”
“十亩薄田?”林噙霜拔高了声音,“你哥哥前几日还说,要把城南那五十亩水田给你当陪嫁,那地一年能收多少租子?你倒好,偏要块种不出多少粮食的薄田!”
“母亲,那五十亩水田留着给哥哥吧。”墨兰拿起一张画着曲辕犁的图谱,上面用红笔改了几处,“您看这个,是我照着沈郎说的尺寸改的犁头,据说能省力三成。我带这个过去,他见了定然欢喜。还有这些谷种,是我托人从江南、山东搜罗来的,有耐旱的,有耐涝的,咱们汴京种不了,扬州那边或许能用得上。”
林噙霜看着女儿眼里的光,忽然说不出话了。她想起墨兰小时候,别的姑娘忙着学插花、斗草,她却总蹲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,问“为什么有的地方草长得好,有的地方长不好”;想起沈砚之第一次来府里,送的不是金银首饰,是套《农桑辑要》,墨兰翻了没几日,就拿着书跟他讨论“如何改良水车”,两人站在廊下说半个时辰,眼里的亮光是装不出来的。
“罢了,罢了,随你吧。”林噙霜叹了口气,眼圈却红了,“只是娘得给你备些压箱底的银子,万一……万一在沈家受了委屈,手里有钱,腰杆能挺得直些。”
墨兰握住母亲的手,她的手保养得极好,却不如自己的手结实——她的掌心有绣活磨出的薄茧,指腹因翻书多了层细腻的纹路。“娘放心,沈郎不是那样的人。他连盐商送的百两黄金都能退回去,怎会嫌我的嫁妆少?”她顿了顿,声音软下来,“再说,我带的这些,在他眼里比黄金金贵。”
林噙霜终究是依了她。只是夜里,还是让人悄悄往墨兰的箱子里塞了个沉甸甸的布包——里面是五十两碎银,用棉纸包了一层又一层,还夹着张字条:“娘给的,不是金子,是底气。”
消息传到扬州时,沈砚之正在盐场查看新砌的晒盐池。听亲信说墨兰备嫁只带了书籍、图谱和谷种,他手里的测盐器都差点掉在地上,愣了半晌,忽然对着盐场的方向大笑起来,惊得周围的盐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。
“大人这是怎么了?”亲信不解。
“她懂我,她真的懂我。”沈砚之笑着抹了把脸,眼里的光比盐粒还亮,“快去,把城东的船匠请来,我要定做一艘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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