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平二年正月初七,蓟县,冠军侯府书房
年节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,空气里还残留着爆竹的火药香和家家户户门楣上桃符的清新木香。荀彧却已换上了平日办公的深色官服,步履沉稳地走入刘锦的书房,手中捧着两卷新誊写的幽州雪纸。
“主公,这是去岁幽、并二州核定的人口、田亩、仓廪总册,请过目。”他将绢帛轻轻放在书案上,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,却透着一份沉甸甸的重量。
刘锦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枚玉镇纸,展开绢帛。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数字,即便早有心理准备,心中也不由得一震。
幽州
· 户数:四十二万七千三百余户
· 口数:二百一十九万五千余口
· 垦田:约八百六十万亩
· 仓廪存粮:预估可支撑大军征战一年有余
并州
· 户数:二十一万八千余户(因战乱流离,实际数目或有隐漏,正在核查)
· 口数:约一百零五万口
· 垦田:约四百三十万亩(多集中于南部诸郡)
· 仓廪存粮:需幽州持续支援至夏收
刘锦的手指在“二百一十九万”、“一百零五万”这几个数字上轻轻敲击着。这意味着,他如今治下已拥有超过 三百二十万 子民!
荀彧领命而去,不多时,崔琰便步履匆匆地赶到了书房。他身兼数职,既要协助荀彧处理部分政务,更是幽州商会的实际主持者,眉宇间带着一丝常年与钱粮打交道的精明与沉稳。
“主公,您找我?”崔琰拱手行礼。
“季珪,坐。”刘锦示意他不必多礼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方才文若送来了二州的人口钱粮总册,根基已渐雄厚。现在,我有一个想法,需要你来评估,我们的钱袋子是否支撑得起。”
崔琰神色一凛,正襟危坐:“主公请讲。”
刘锦走到地图前,手指从蓟县出发,划过一道弧线,经代郡、雁门,直抵晋阳,再向南延伸到河内郡。
“我想将这条连接幽州、并州核心与河内前线的生命线,全线升级为我们幽州现行的‘墨石官道”。”刘锦所说的“墨石官道”,是科技馆在马钧带领下,利用本地出产的煤炭、石油(时称石漆、石脂水)等资源,经过蒸馏、混合石灰、砂石等材料,弄出的一种低配版硬化路面材料。虽然比不上现代工艺,但相比这个时代纯粹的泥土路或简陋的夯土路,已是天壤之别,具有更好的防水、防尘和承载能力。
崔琰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陷入沉思,心中飞快地计算起来。他负责经济,太清楚这条道路的战略意义和其背后恐怖的花销了。
片刻后,他抬起头,语气谨慎而务实:“主公,此乃功在千秋之举。若此路贯通,我幽、并、河内三地兵马调动、粮草转运、商旅往来,效率至少可提升数倍,可谓我北地之动脉。”
他话锋一转:“然而,所耗亦堪称巨万。主要花费在于三处:其一,是‘柏油’及其他材料的量产与运输成本;其二,是征募民夫或动用辅兵的人工成本,需管吃住,发放饷钱或抵扣徭役;其三,是沿途桥梁、隧道的修葺与加固费用。”
崔琰稍微停顿,给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:“以我幽州商会目前之财力,加上府库专项拨付,若不动用战略储备,且分两到三期进行施工,或许……可以支撑。但此举必将耗尽我们未来一至两年的结余,万一期间有大规模战事或其他天灾,财政会立刻捉襟见肘。”
他看向刘锦,总结道:“主公,此事可行,但风险不小。如同一次豪赌,赌的是未来一两年内的和平与发展。一旦成功,收益巨大;若中途生变,则压力骤增。”
刘锦听完崔琰审慎而全面的分析,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决断。
“季珪所言在理,此确是豪赌。然,欲成非常之功,必行非常之事。”他站起身,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代郡与雁门郡之间,“我们不能等到钱粮万无一失再动手,那时机遇早已溜走。”
他看向崔琰,下达了明确的指令:
你即刻开始筹措款项,优先保障第一期工程:从代郡到雁门郡的‘墨石官道’建设。务必确保资金、材料供应不断。”
他特意强调:“记住,这几年我们已将幽州内部各郡之间的官道都升级为了‘墨石官道’,有了成熟的工匠和施工经验,这是我们的优势,要充分利用起来。”
“臣明白。”崔琰肃然领命,“商会及府库会立即启动筹款流程,优先保障第一期工程。”
崔琰退下后,刘锦略一思忖,对荀彧道:“文若,即刻以州府名义发布政令,为‘墨石官道’第一期工程征集民夫。”
荀彧铺开“幽州雪纸”,提笔待命。
刘锦口述政令要点,语气不容置疑:
“政令要明确几点:
一、征募对象:以并州雁门、代郡及幽州临近郡县流民、贫户为主,优先招募。也欢迎身体健壮的普通农户自愿报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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