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纸从他指间滑落,飘飘荡荡,落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堂内鸦雀无声,所有学子都屏住了呼吸,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敬仰的冠军侯。
“……噗!”刘锦猛地抬手捂住了嘴,一声压抑不住的、混合着痛楚与暴怒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。他身体晃了晃,若非荀彧及时上前一步扶住,几乎要踉跄后退。
“主……主公?”荀彧担忧地低声唤道,他能感觉到刘锦手臂传来的剧烈颤抖。
刘锦猛地抬起头,双眼已然布满血丝,那眼神中交织着滔天的巨浪——是撕心裂肺的伤心,是焚尽五内的震怒,更有一种无法接受的茫然。
“程昱……程仲德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,“他……他殉国了……在临汾城外……”
“什么?!”
此言一出,台下隐约听到的诸葛亮等聪慧学子,纷纷露出了骇然之色。程昱之名,在幽州高层如雷贯耳,那是与荀彧、贾诩并列的柱石!
“啊——!”刘锦突然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啸,他一把推开荀彧,猛地转身,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梁柱上!坚硬的木头发出沉闷的巨响,木屑纷飞。
“吕布!吾誓杀汝!!”他仰天怒吼,声震屋瓦,无尽的杀意席卷开来,让整个明伦堂的温度都仿佛骤降。
但怒吼之后,是更深的悲恸袭来。他转过身,抓住荀彧的胳膊,像是要抓住一点支撑,虎目之中竟已隐现泪光,声音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:
“文若……文若啊!仲德他……他是第一个啊!”
他的声音哽咽了,“当年在辽西,是仲德在那片白纸上为我擘画基业,是仲德一计定乌桓,有仲德才有了我幽州基业。是仲德啊!”
他想起了程昱初投时的果决,想起了在辽西筚路蓝缕时程昱的殚精竭虑,想起了每一次关键时刻程昱那冷静而狠厉的献策……那不是简单的君臣,那是一路相互扶持、从微末中共同走来的情谊!是无可替代的股肱之臣!
“他怎么就能……就这么走了……”刘锦的声音低了下去,充满了无力感与深切的悲伤,“我还没带他看到天下一统……他还没看到我答应他的那个太平盛世……”
荀彧看着几乎崩溃的刘锦,感受着他那澎湃如潮的悲痛与怒火,自己的心中也是巨浪滔天。他强忍着同僚逝去的哀伤,用力扶住刘锦,沉痛而坚定地道:“主公,节哀!军师为国捐躯,死得其所!当务之急,是稳定局势,为军师报仇雪恨!”
刘锦死死咬着牙,泪水终究还是从眼角滑落。他缓缓闭上眼,深吸了几口气,再睁开时,那滔天的悲怒被强行压了下去,转化为一种近乎实质的、冰冷刺骨的杀意。
“传令!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比之前的怒吼更加令人心悸,“幽州、并州,即日起,全军缟素!”
“我要亲征平阳,用吕布的人头,祭奠仲德在天之灵!”
初平四年,腊月,蓟县。
连日的鹅毛大雪未有片刻停歇,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的素白。官道、原野、山峦,皆覆盖着厚及脚踝的积雪,整个世界寂静无声,唯有北风呜咽,卷起雪沫,如泣如诉。
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中,一支肃穆到极点的队伍,从蓟县城南门缓缓延伸而出,迎着风雪,迤逦行出三十里。
队伍的最前方,是冠军侯、幽州刺史刘锦。他未着官袍,未披铠甲,仅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粗麻白衣,头系白巾,亲自牵着战马的缰绳,徒步而行。雪花落满他的肩头眉发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南方官道的尽头,那眼神比这数九寒天更为冰冷。
在他的身后,是整个幽州统治核心的集体亮相:
正妻张璇,同样一身缟素,面容悲戚,眼神却坚定。
德高望重的卢植、刘虞,须发皆白与这雪色几乎融为一体,拄着拐杖,步履蹒跚却坚持亲至。
荀彧、郭嘉两位核心谋士,一文雅一洒脱,此刻皆面色沉重,默然不语。
赵云、张飞等一众骁将,卸去了往日的悍勇,甲胄外罩着白袍,如同沉默的雪山。
华佗、马钧等各领域魁首,也无一缺席。
更后方,是自发前来迎接的蓟县官员、军校学员、大学学子以及无数闻讯而来的百姓。人人身着素衣,手持白幡,沉默地立于风雪之中,形成了一条漫长而无声的人河。没有喧哗,没有哭喊,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悲恸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。
天地皆白,人马俱缟。唯有那支从南方缓缓行来的队伍,带着一抹令人心碎的黑色。
那是由黄忠、田豫派出的最忠诚可靠的亲兵组成的护灵队。他们人人黑衣黑甲,臂缠白布,神情肃穆,护卫着队伍正中央那辆同样漆黑的灵车。灵车上,是一具厚重的棺椁,上面庄严地覆盖着一面巨大的、绣着“幽”字和“程”字的玄色军旗。
黑白对立,在这纯白的世界里,显得如此刺眼,如此悲壮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三国之锦绣河山请大家收藏:(m.zjsw.org)三国之锦绣河山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