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的水陆兼程,陆逊一行抵达江东核心——建业。孙策闻报,对汉国此时遣使颇感意外,下令以正式礼节接见。
大殿之上,孙策高踞王座,一身锦袍王服,两侧文武分列,张昭、鲁肃、顾雍、步骘等文臣肃穆,周泰、蒋钦、陈武等武将雄壮,目光齐刷刷落在殿中央那位年轻的汉国使者身上。
陆逊神色从容,不卑不亢依礼躬身:“使者陆逊,奉我主大汉皇帝陛下及大都督诸葛公之命,拜见吴王。”
孙策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,嘴角咧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使者远来辛苦,免礼!不知使者此番来我江东,所为何事?”
陆逊声音清晰传遍大殿:“ 荆北 ”
“荆北”二字一出,殿内文武顿时一片低声议论,不少人脸上露出惊疑、不屑或沉思之色。谁都知道,荆北(江陵、西陵等地)被刘备夺去,正是孙策心头大恨,亦是当前孙刘关系最敏感的伤疤。
孙策眼中精光一闪,身体微微前倾,盯着陆逊,忽然放声大笑:“哈哈哈!贵使莫不是在说笑?荆北之地,如今在那刘备手中,与你汉国,何干?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试探。
陆逊同样直视孙策,目光清澈而坚定,字字铿锵:“我大汉兵锋所指,荆北之地,唾手可得,有何难哉?”
此言一出,满殿哗然!武将队列中,不少人怒目而视,手按剑柄。
孙策的笑声戛然而止,脸色沉了下来,但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。他慢慢从王座上站起,一步步走下台阶,来到陆逊面前,两人相距不过数尺。他盯着陆逊的眼睛,缓缓问道:“哦?纵然如你所说,荆北于你汉国易取……那……与我吴国,又有何关系?”
殿内空气几乎凝固,所有人都看着陆逊,看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——你汉国取荆北,关我东吴何事?难道是要我东吴让路……或者……合作?
陆逊在孙策的逼视下,神色依旧镇定,他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穿透力:“当真……无关否?”同时他目光扫过大殿两侧的江东文武,尤其是那些面露深思的文臣。
孙策被他这一反问,一时竟没有立刻接话,只是眯起眼睛,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。大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,只有铠甲轻微摩擦的声音。
就在这时,一个激动的声音从文臣队列中响起:“猖狂!你汉国尽是此等目中无人之徒吗!”
众人望去,一位年约二十面容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年越众而出,正是孙策之弟——孙权。他显然被陆逊“唾手可得”的言论激怒,面色涨红。
孙策眉头一皱,转身,对着孙权摆了摆手,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威严:“仲谋……退下。”
孙策双手背在身后,绕着静立不动的陆逊缓缓踱步,仿佛一头审视猎物的猛虎。
“使者,”孙策停下脚步,侧身对着陆逊,语气带着一丝玩味,“你千里迢迢来我江东,就是为了在我这朝堂之上,逞一番口舌之利,说说大话?”
陆逊微微躬身,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浅笑:“吴王说笑了,外臣肩负两国交涉重任,岂敢儿戏。”
孙策猛然转身,正对陆逊,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身为霸主的威严与压迫感,声音陡然转厉:“那就直说!你们到底意欲何为?莫要再拐弯抹角!我江东带甲百万,战船千艘,还轮不到你长安在此耀武扬威!”
“主公威武!”“说得对!”“要打便打,谁怕谁汉军不成!”“就是!”
孙策话音一落,早已按捺不住的武将队列顿时爆发出阵阵附和与叫嚣声,群情激奋,矛头直指陆逊,殿内气氛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。
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敌意与压力,陆逊等到喧哗声稍歇,才提高声音,清晰地说道:“我主大汉皇帝陛下,听闻蜀军背信,突袭夺取江陵、西陵等荆北要地,对刘备此种行径,深感不齿!认为此非君子所为,亦破坏南方安定。故而派外臣前来,正是要与吴王交涉这荆北之地的……归属问题!”
“荆北归属?”孙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哈……那依贵使之见,这荆北……到底该归谁?”他刻意拉长了语调,眼中充满了审视与不信。殿内众人也皆竖起了耳朵,想听听这汉国使者能说出什么花样。
陆逊迎着孙策和满朝文武或怀疑、或讥讽、或好奇的目光,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地说道:
“荆北,当归 江东 !”
此言一出,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刚才还叫嚣的武将,也包括老成持重的张昭、顾雍等文臣,甚至高踞上位的孙策本人,脸上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。
他们怀疑过汉国是来挑衅,是来示威,或是来提出某种苛刻的联盟条件,甚至可能是来为刘备当说客(尽管可能性极低)……但唯独没想过,对方会如此直接、如此“大方”地表示,要将刚刚被刘备夺走、令江东蒙羞且损失惨重的荆北之地,拱手送给江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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