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尔卑球场客队更衣室的喧嚣渐渐平息,如同退潮后布满碎屑与痕迹的海滩。浓烈的混合气味——汗液、泥土、廉价香槟、镇痛喷雾——凝固在潮湿的空气里,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惨烈与荣耀。大多数球员已经淋浴完毕,裹着毛巾,瘫在长椅上,让极致的疲惫和延迟的狂喜冲刷着每一寸肌肉。只有少数人还精力过剩,比如内德维德,正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夹杂着捷克语,大声复述着自己那次助攻是如何生吃尤里亚诺的。
陈燃站在门口,深色的俱乐部外套取代了湿透的大衣,让他显得更加挺拔冷峻。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房间,像一位船长在风暴间隙审视他的船和船员。胜利的酒精仍在空气中发酵,但他敏锐的感官已经捕捉到了底下涌动的暗流——生理上的极限疲劳,以及精神上那根绷紧的弦稍稍松弛后带来的必然空虚。
他的目光在几个关键点停留:贝尔戈米赤裸的上身,左胸那块巨大的、颜色愈发深邃的紫红色淤青,像一枚残酷的勋章。队医正在小心翼翼地用冰袋按压,老队长咬紧牙关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但那双眼眸里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亮。萨内蒂的右脚脚踝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和冰袋,他安静地坐着,眼神放空,仿佛还在回味那无数次与赞布罗塔的缠斗。罗纳尔多一边接受按摩师对大腿肌肉的放松,一边看着手机,屏幕上可能是家人发来的祝贺信息,让他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,暂时驱散了错失良机和七十米回追的阴霾。
而巴乔,已经穿戴整齐,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角落,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艺术家,正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有关的、名为《胜利》的狂野画作。
这时,新闻官略显焦急地挤了进来,凑到陈燃耳边:“老板,外面快炸锅了。特拉帕托尼拒绝回答大部分问题,只说了句‘运气站在了他们那边’。现在所有媒体的矛头都对准了我们,问题会很尖锐,尤其是关于埃莫森的防守和裁判。”
陈燃脸上没有任何意外,只微微颔首,低声道:“预料之中。告诉他们,发布会照常,我和罗伯特去。”
新闻官松了口气,转身离开。陈燃走到巴乔身边,伸出手,不是礼节性的,而是带着战士间的认可:“罗伯特,你那脚弧线,抽在了很多人的脸上,不止是布冯。准备好再去应付一群戴着记者证的后卫了吗?”
巴乔握住他的手,力道沉稳,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睿智和平静:“他们的越位陷阱布置在纸上,教练。而我的传球,从不越位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。
都灵,一间隐秘的私人俱乐部。
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,只留下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晕。卢西亚诺·莫吉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不少烟蒂,一杯昂贵的格拉帕烈酒 untouched。墙壁上的液晶电视静音播放着体育新闻,画面循环着巴乔的角球破门和贝尔戈米的门线救险,每一个慢镜头回放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。
“我们被人在自己的家里,用最羞辱的方式击败了。”特拉帕托尼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,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挫败,“他们不是在踢足球,是在进行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!谋杀艺术!埃莫森那个屠夫……”
“安东尼奥,”莫吉打断他,声音平滑得像冰冷的刀锋,听不出情绪,“一场比赛的胜负,改变不了联赛的漫长。国际米兰找到了一台不合规但高效的引擎。但再高效的引擎,也需要平坦的公路、充足的燃油,以及……懂得规则的司机。”他轻轻晃动着酒杯,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坐在对面的《都灵体育报》主编和一位与俱乐部关系极深的着名电视评论员。
主编立刻心领神会:“卢西亚诺说得对。胜利有很多种,他们的这种最丑陋。我们可以从多个角度引导舆论:埃莫森的防守动作,每一次拦截都游走在犯规边缘,这根本不是竞技,是暴力!塞卡里尼的哨子显然偏软,尤其是对内德维德和罗纳尔多那两次……还有那个进球,角球直接破门?一万次里能发生一次吗?这是对足球偶然性的最大嘲讽,是对兢兢业业防守一方的亵渎!我们必须强调,这不是实力,是运气,是裁判纵容下的畸形产物!”
评论员点头补充,语气充满煽动性:“更重要的是那个中国人!陈燃!他带来的是一种根植于德国低级联赛的功利、野蛮、反意大利足球哲学的踢法!他把肌肉和跑动凌驾于技术和战术之上!我们要把他塑造成一个闯入西斯廷教堂的野蛮人,用油漆覆盖了米开朗基罗的壁画!我们要让所有人,包括他们自己的球迷都产生怀疑:这样的胜利,真的值得骄傲吗?”
莫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、满意的笑容:“很好。舆论的高地,不能丢。要让质疑的声音大到掩盖他们进球的集锦掌声。至于其他方面……”他顿了顿,吸了一口雪茄,缓缓吐出烟圈,“阿尔卑的草皮该彻底翻修了,总是积水可不行。接下来的赛程,也需要更‘科学’的统筹,确保所有球队都能在‘公平’的条件下竞争。国际米兰想挑战秩序?可以,但必须付出代价,承受他们无法想象的压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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