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溪边的约定
青溪镇的春天,是被溪水驮来的。三月刚过,镇东头的香草溪就醒了,冰融成的水带着碎冰碴,哗啦啦淌过鹅卵石,把上游山谷里的第一缕花香,送到了镇子口。
阿禾蹲在溪边浣衣时,总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。起初是淡淡的,像有人在远处打翻了香粉盒;过不了几日,就变得浓酽起来,薰衣草的紫雾、迷迭香的清冽、薄荷的凉丝丝,混着不知名的野花香,顺着风钻进窗棂,缠在晾晒的蓝印花布上,连衣裳都带着三分甜。
“阿禾,该去采香草了。”娘在院门口喊,手里攥着个竹编的小篮子,“再过十日就是香草大会,你阿爹的香料铺还等着新晒的薄荷提神呢。”
阿禾应着,甩了甩手上的水珠。她知道,这香气一浓,就意味着青溪镇最热闹的日子要来了。每年四月初十,镇西的香草坡会挤满人,地上铺着碎花布,摆着晒干的香草束、浸了香露的手帕、填了薰衣草的枕头,连孩子们手里的糖人,都捏成了香草的模样。
这大会为何叫“香草大会”?镇上的老人说,是因为坡上的花。从溪边到坡顶,春天总像被谁撒了把花种子,虞美人举着红烛,鼠尾草摇着蓝穗,最妙的是大片的薰衣草,紫得像浸了晚霞,风过时掀起浪,香气能飘到三里外的官道上。来往的客商闻着香就来了,日子久了,便有了这名字。
阿禾挎着篮子往香草坡走,路上遇见了卖豆腐的王婶。她的豆腐板上盖着块湿布,布角沾着片薰衣草花瓣,说是早上路过坡地时沾的。“今年的香草长得旺,”王婶笑着往阿禾篮子里塞了块热豆腐,“你阿爹的香料铺,怕是要被外乡客商踏破门槛咯。”
阿禾抿着豆腐,心里甜滋滋的。她爹的香料铺开在镇口,最擅长用香草做香包。去年大会,有个穿绸衫的客商买了十个薰衣草香包,说要带回去给京城的小姐们,还说青溪镇的香,比宫里的熏香还干净。
走到坡脚时,撞见了放羊的阿树。他赶着羊群往坡上走,羊群走过的地方,惊起几只蝴蝶,翅膀上都沾着黄色的花粉。“阿禾,你看我找到啥?”阿树献宝似的举起个小陶罐,里面泡着些紫色的花,“这是野蔷薇,泡在水里能做香露,大会时准能换个好价钱。”
阿禾凑过去闻了闻,果然香得醉人。她知道阿树的心思,他娘卧病在床,每年都指望香草大会卖些香包凑药钱。去年他编的薰衣草花环,被路过的货郎买去,说是要挂在船头驱虫,硬是多给了二十文钱。
“我帮你采迷迭香吧,”阿禾说,“迷迭香驱虫最灵,货郎们指定喜欢。”
两人结伴往坡上走,羊群在前面慢悠悠啃草,蹄子踩过香草丛,惊起一阵香雾。阿禾采薄荷时,指尖沾着凉丝丝的气;阿树掐薰衣草时,紫色的花瓣落进他的粗布口袋,像装了半袋星星。
“你说,为啥只有咱青溪镇的香草这么香?”阿树突然问,手里的镰刀停在一株鼠尾草前。
阿禾想了想,指着远处的溪水:“许是溪水的缘故?你看香草都长在溪边,喝着干净水,香气也干净。”
阿树似懂非懂,低头继续割草。阳光透过花叶洒下来,在他黝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,倒比坡上的花还耐看。阿禾看着他的侧影,突然觉得,这香草大会的香,不只是花草香,还有些别的——是王婶豆腐里的暖,是阿树镰刀上的劲,是镇上人盼着日子香甜的念想。
夕阳西下时,两人的篮子都满了。阿禾的篮子里躺着薄荷、迷迭香、薰衣草,绿的绿,紫的紫,像装了个小春天;阿树的陶罐里泡满了野蔷薇,水面浮着层粉色的光。
往回走时,香气更浓了。坡上的花像是知道夜里要酝酿力气,把所有的香都泼洒出来,连晚风都变得黏糊糊的,带着股让人犯困的甜。阿禾忍不住深吸一口气,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香洗过一遍,清爽又舒服。
“大会那天,我给你编个花环。”阿树突然说,声音比草叶还轻。
阿禾的脸一下子红了,像坡上开得最艳的虞美人。她没说话,只是加快了脚步,篮子里的香草晃出细碎的香,混着心跳声,在暮色里轻轻荡。
她知道,再过十日,香草坡会挤满人,香气会比今日更浓。而她和阿树,会像去年、前年一样,在人群里找块干净的地方,铺开粗布,摆上晒干的香草。风会带着薰衣草的香,掠过他们的头顶,把青溪镇的春天,酿成最甜的念想。
第二章:香飘十里路
离香草大会还有五日,青溪镇的空气已经稠得像蜜。镇口的老槐树下落满了花瓣,有薰衣草的紫,有虞美人的红,连来往客商的马蹄铁上,都沾着细碎的黄色花粉——那是从香草坡带过来的。
阿禾家的香料铺忙得脚不沾地。阿爹正蹲在院子里翻晒香草,薄荷铺了满满一地,绿得发亮;薰衣草扎成小束,倒挂在房檐下,紫莹莹的像串葡萄。娘则在屋里缝香包,绸缎裁成小小的三角,里面塞满晒干的玫瑰和迷迭香,针脚走得匀匀的,比花还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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