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铁柱猛地拔刀,血“噗”地喷出来,溅了他一脸。
温热的,还带着铁锈味的腥气。
敌兵软软倒地,眼睛还睁着,望着灰蒙蒙的天。
李铁柱抹了把脸,手上全是血和泥的混合物。
他喉咙发干,胃里翻腾,但脚步没停,继续往前冲。
追击了大约一里地,前方就是宜宾城的轮廓了。城墙上的守军严阵以待,垛口后探出无数弓弩和火铳。
“鸣金!撤回!”胡黑子嘶喊。
铜锣声响起。
关宁军拖着伤员和战利品——主要是捡回来的刀枪、盔甲,开始撤回出发阵地。
李铁柱从一具尸体旁捡了把腰刀,刀身有些卷刃,但还能用。
他又从一个被霰弹打死的敌兵身上扒下件皮甲,虽然破了几个洞,但比他自己那件薄棉甲强。
回到阵地,清点伤亡。关宁军死了十七个,伤了四十多。
大西军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,横七竖八躺在泥泞的田野里,血把黄泥染成了暗红色。
“打得不错。”刘二一瘸一拐走过来,拍拍李铁柱的肩膀,独眼里有赞许的光,“刚才那一枪,挺准。还有白刃战,捅得利索,没犹豫。”
李铁柱没说话,一屁股坐在田埂上,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刺刀杀人。
以前打清军,多是远远放枪,少数几次白刃战也是混战中胡乱砍杀,像今天这样面对面、眼看着刺刀扎进人胸口、感受着阻力、看着对方眼睛失去神采——是第一次。
王石头蹲在旁边干呕,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也杀了人,追击时捅死了一个摔倒的敌兵。刺刀拔出来时带出了肠子,挂在刀棱上。
“习惯就好。”刘二递过来水囊,声音难得温和,“第一回都这样。喝口水,压压。”
李铁柱接过,灌了一大口。
冷水顺着喉咙下去,稍微压住了胃里的翻腾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。关宁军主力陆续抵达,在宜宾城北三里处扎下大营。
帐篷很快支起来,篝火点起来,营地里飘起了炊烟。
伙头军开始做饭——是肉粥,用的是今天缴获的几匹死马,肉割下来剁碎了扔进大锅里,和糙米一起熬。
李铁柱坐在火堆边,捧着一碗滚烫的肉粥,小口小口喝着。
粥很稀,肉渣少得可怜,但毕竟是热食,喝下去后浑身都暖和起来。
胡黑子吊着受伤的左臂——刚才追击时被流矢擦中,深可见骨——召集全哨开会。
“今天只是前哨战。”
他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严峻,“孙可望在试探咱们的火力,试探咱们的阵型。明天,最迟后天,肯定有恶仗。都检查好装备,火药、弹丸省着用。吴王爷有令——”他顿了顿,提高音量,“拿下宜宾,每人赏银五两!斩首一级,再加二两!”
“五两……”王石头喃喃道,眼睛里有了光。
五两银子,够辽东老家一家五口吃半年饱饭,还能扯几尺布做身新衣裳。
要是能斩个首级,就是七两……王石头下意识摸了摸腰刀,又赶紧缩回手,像是被烫到。
刘二“嗤”地笑了,压低声音对两个年轻人说:“别光想着赏银。先想着怎么活下来。活着,才有命花银子。”
夜里,李铁柱值第一班哨。
他站在营地边缘的木栅栏后,望着远处的宜宾城。
城墙上灯火通明,守军举着火把来回巡逻,人影在垛口间晃动。偶尔有火箭射上夜空,“咻”地划出一道弧线,在最高点炸开一团光亮,照亮下方一片城墙,然后熄灭,坠下。
那是守军在发射信号箭,也许是联络,也许是威慑。
刘二拖着伤腿过来陪他。老兵不用值这班哨,但他睡不着。
“想家了?”
刘二摸出烟袋,塞上烟丝,就着篝火点燃,深吸一口。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在夜风里散开。
“想。”
李铁柱老实承认,“我娘眼睛不好,这几年越发看不清东西了。我离家时,她送到村口,拄着拐棍……我回头看了三次,她还在那儿站着,可我知道,她根本看不清我走的方向。”
刘二沉默地抽了几口烟,才道:“打完这仗,要是还活着,去跟胡黑子告个假,回去看看。”
“能准吗?”
“能。”
刘二吐出一口烟,“吴王爷对咱们弟兄不错——毕竟跟着他从山海关打到云南的,没剩多少了。我前年回去过一次,王爷给了二十两安家费,准了三个月的假。”
李铁柱没说话,只是望着远处的城墙。
夜风从岷江方向吹来,带着江水特有的腥气,还有隐约的血腥味——那是白天战场上还没清理干净的血。
“刘叔。”
李铁柱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你说……咱们这么打,对么?”
“什么对错?”
“打来打去,死的都是汉人。”
李铁柱转过头,年轻的脸在火光下半明半暗,“清军在北方杀人,咱们在南方杀张献忠……什么时候是个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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