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天台回到灯火通明的教学楼，仿佛从一个绝望的灰色世界，踏入了另一个充斥着公式、单词和未来焦虑，却又带着无限可能的世界。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，走廊里空无一人，各个教室都亮着灯，安静中透着无形的压力。
赵凯跟在陈墨身后，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浮，但依旧有些沉重。天台上那股破釜沉舟的劲儿，在回到这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环境时，难免泄去了几分。他看着前面陈墨挺拔而沉稳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，既有被拉拽的感激，也有对前路的茫然和对自己能力的深深怀疑。
陈墨没有直接回自己班的教室，而是带着赵凯，拐进了走廊尽头一间闲置的小型阅览室。这里晚上通常没人，只有几排书架和几张长桌，灯光有些昏暗，但足够安静，正适合他们。
“坐。”陈墨拉过两把椅子，示意赵凯坐下。
赵凯依言坐下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不自觉地握成了拳，显得有些局促。他知道，接下来可能要面对他最害怕、也最不擅长的东西了。
陈墨没有立刻拿出课本，而是看着赵凯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：“凯子，别紧张。我们现在不是在上课，也不是在考试。就当我们是……嗯，是在研究怎么打通关一个特别难的游戏。”
“游戏？”赵凯愣了一下，这说法有点新鲜。
“对，游戏。”陈墨笑了笑，“高考就是个大型副本，我们现在要做的，就是先把你身上这套‘新手装备’——也就是基础知识，给补齐了，然后我再带你刷经验，练级，打BOSS。”
这个比喻简单粗暴，却意外地贴合赵凯的认知。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，苦笑道：“我这身装备，怕是连新手村都出不去。”
“出得去。”陈墨肯定地说，“只要跟着攻略走。而我，就是你的活攻略。”
他不再多言，从自己那个略显破旧但收拾得整齐的书包里，拿出了几本笔记和几张空白的纸。这些笔记是他这几天利用“过目不忘”的能力，在快速梳理知识体系的同时，特意为赵凯整理出来的“精华浓缩版”和“基础溯源版”。
“我们先从数学开始，这是你最头疼的，也是短期内最容易提分的。”陈墨将一张纸推到赵凯面前，上面是他手写的一个最简单的代数式，“看看这个，认识吗？”
赵凯凑过去看了看，挠了挠头：“X？这……初一学的吧？好像是什么未知数？”
“对，未知数。”陈墨点点头，没有嘲笑，反而鼓励道，“看，你并不是什么都不会。我们就像盖房子，你现在的情况是地基没打牢，上面的楼当然立不住。我们要做的，就是把地基，一砖一瓦地重新垒起来。”
他拿起笔，从最简单的代数运算规则，一元一次方程开始讲起。他没有照本宣科，而是用最直白、最生活化的语言去解释每一个概念，尽量避开那些让赵凯头疼的专业术语。
“你看，这个方程就像个天平，左边和右边要相等。我们解方程，就是想办法让X单独站在一边，看看它到底等于多少……”
赵凯一开始还有些心浮气躁，眼神飘忽，但陈墨讲得极其耐心，而且总能在他快要走神的时候，用个简单的例子或者玩笑把他拉回来。渐渐地，他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、清晰无比的讲解方式吸引了。
当陈墨引导着他，独立解出第一个一元一次方程，得出X=5时，赵凯看着纸上那个简单的数字，眼睛猛地亮了一下。
“我……我算出来了？”他有些不敢相信，虽然这题目简单到令人发指，但这是他靠自己（在陈墨引导下）理解并做出来的！
“对，你算出来了。”陈墨肯定地点头，脸上带着笑意，“看，没那么难，对吧？数学就是一层窗户纸，捅破了，后面就亮堂了。”
这种微小的、即时的正向反馈，像一剂强心针，注入了赵凯几乎干涸的信心土壤。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，眼神里多了点光彩：“再……再来一题？”
“好！”陈墨立刻又出了一道稍微复杂一点的。
就这样，从一元一次方程到二元一次方程组，从简单的代数式到基础的因式分解……陈墨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教练，完全根据赵凯的接受程度调整着节奏和难度。他不会的，就反复讲，用不同方法讲；他稍微表现出一点理解，就立刻给予肯定和鼓励。
期间，赵凯也有烦躁的时候，有卡壳半天想不通的时候。每当这时，陈墨就会停下来，不再逼他，而是跟他聊两句闲话，或者起身活动一下，等他那股劲儿过去了，再换一个角度重新讲解。
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得飞快。当一个小时的数学基础补习结束时，赵凯竟然感觉意犹未尽。他看着面前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，虽然那些题目在别人看来依旧简单，但对他来说，却像是亲手推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，看到了一丝门后的光亮。
“感觉怎么样？”陈墨收拾着东西，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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