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，在白板上公式的书写与擦拭间，悄然滑入深秋。高三的日子像上了发条，单调、急促，却又在“铁三角学习小组”的相互支撑下，充盈着一种扎实的暖意。
这天周四，一次针对理综大题的集中攻坚讨论，比预想中更为投入。当陈墨终于将一道融合了力学、电磁学和能量转化的复杂物理过程，用清晰的步骤拆解完毕，赵凯发出如释重负又带着兴奋的嚎叫时，三人才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饥饿感袭来。
陈墨抬头看了看教室后墙上的挂钟，时针已经稳稳地指向了晚上九点半。校园里早已陷入一片沉寂，只有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，衬托得教室里的灯光格外孤寂明亮。
“这么晚了？”林婉清轻轻按了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，语气带着一丝惊讶。她平时作息规律，很少在外面待到这么晚。
赵凯的肚子适时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，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。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，讪笑道：“嘿嘿，五脏庙开始抗议了。”
陈墨看着两位伙伴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，以及完成难题后的兴奋余韵，心中一动。他合上手中的习题集，语气轻松地提议：“学习告一段落，要不……我们去吃点夜宵？我请客。”
“真的？太好了！”赵凯第一个跳起来响应，眼睛放光，“我快饿扁了！墨仔仗义！”
林婉清却显得有些犹豫，她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，纤细的手指捏着衣角：“这么晚了……在外面吃东西，不太好吧？而且……”她家境优渥，平时很少会在校外这种“小摊”吃东西。
陈墨明白她的顾虑，温和地解释道：“就在学校后门那条巷子，有家‘王记小吃’，干净，味道也不错。我们简单吃点，吃完我送你回家。”他顿了顿，用一种略带调侃又认真的语气补充道，“而且，刚消耗了大量脑力，补充点能量是必要的。这算是……我们小组的第一次团建活动。”
“团建活动？”赵凯乐了，“这个说法好！清姐，走吧走吧，给墨仔一个面子，也慰劳一下咱们辛苦的大脑！”
林婉清看着陈墨真诚的目光，又看了看赵凯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，心中的那点犹豫渐渐消散。她其实也有些饿了，而且，这种和朋友们一起在深夜外出吃东西的经历，对她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，带着一种打破规则的、小小的刺激感。她最终轻轻点了点头，唇角微扬：“嗯。”
初冬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，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。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，只有零星几家餐馆和便利店还亮着灯。昏黄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，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。
学校后门的巷子并不宽敞，却聚集着几家烟火气十足的小店，是这个时间段里，为数不多还能提供温暖与食物的地方。王记小吃店面不大，只有五六张简易的折叠桌，但灯火通明，锅里蒸腾出的白色水汽混合着食物香气，在寒冷的夜色中弥漫开来，构成一种极具诱惑力的暖意。
这个点，店里客人不多。他们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。塑料桌面上泛着油光，但擦拭得还算干净。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，系着有些油污的围裙，热情地递过来一张塑封的简易菜单。
“看看吃点啥？炒粉、炒面、馄饨、饺子，还有砂锅，都是现做的！”
赵凯毫不客气，直接点了一份牛肉炒河粉，外加一根烤肠。林婉清看着菜单，有些无从下手，最后还是陈墨帮她点了碗热气腾腾的鲜肉小馄饨，自己则要了份三鲜砂锅米线。
“再给我们拿三瓶豆奶吧，要热的。”陈墨补充道。
等待食物的间隙，寒意被店里的暖意驱散。赵凯还在兴奋地复盘刚才那道物理题，陈墨偶尔补充几句，林婉清则安静地听着，双手捧着老板先送上来的热豆奶，小口喝着，暖意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全身。
很快，食物上桌。赵凯的炒河粉色香味俱全，油光锃亮，他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，嘴里含糊不清地赞着：“香！太香了！”
林婉清面前的小馄饨，汤色清亮，飘着翠绿的葱花和淡淡的猪油香，一个个小巧的馄饨皮薄馅嫩，看着就让人有食欲。她拿起小勺，舀起一个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，然后送入口中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，显然对这朴素的食物感到满意。
陈墨的砂锅米线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，热气扑面，里面有鹌鹑蛋、火腿片、青菜，内容丰富。他掰开一次性筷子，搅动了一下，香气更加浓郁。
在这充满市井烟火气的小店里，就着昏黄的灯光和食物蒸腾的热气，白天紧绷的学习神经彻底放松下来。话题也不知不觉从习题集上跳脱开来。
“诶，墨仔，清姐，你们说，等高考完了，咱们最想干的事儿是啥？”赵凯一边大口吃着炒粉，一边含糊地问道，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。
林婉清放下勺子，想了想，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向往：“我想……去旅行。去看看课本里提到过的那些地方，比如江南的水乡，或者西北的大漠。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不过，估计我爸妈会先安排我……去他们那边。”她的声音低了下去，眼神闪过一丝黯淡，但很快又掩饰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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