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,风有点大,我把思远给您带的马甲穿上吧。” 赵建军走了过来,他的声音很轻,怕吓着父亲。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,他随手理了理,弯腰小心翼翼地拿起轮椅扶手上的羊毛马甲,轻轻披在父亲身上。马甲上还带着思远身上的暖意,裹住赵铁山的肩膀,瞬间驱散了残留的凉意。赵建军帮父亲扣扣子时,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父亲的手腕,那冰凉的温度让他心里一酸 —— 他还记得小时候,父亲也是这样帮他穿衣服,帮他系鞋带,那时父亲的手虽然粗糙,却格外有力,而现在,父亲的手却连握紧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“爷爷,花圈都准备好了,咱们该去献花了。” 赵卫国也走了过来,他手里捧着的花圈用白色和黄色的菊花扎成,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他把花圈放在轮椅旁边,然后蹲下身,膝盖碰到青石板,传来一丝凉意,他却没在意,只是看着父亲,轻声说:“爹,咱们跟老叔伯们说说话,告诉他们咱们现在的日子,让他们也高兴高兴。” 风把献花台那边的白菊香气吹了过来,淡淡的,混着泥土的味道,让人心里平静又酸涩。
赵铁山轻轻点了点头,他想开口说话,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只能发出微弱的 “嗬嗬” 声。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,说话也越来越费劲,可他还是想亲自跟老王、老张他们说说,说说现在的沈阳城有多繁华,说说老百姓的日子有多红火,说说他们当年的付出没有白费。他再次抬起手,指向纪念碑的方向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,眼神里满是急切,像是在催促着儿孙们,赶紧带他去见那些阔别已久的老弟兄。
赵建军看懂了父亲的意思,他握住父亲的手,轻声说:“爹,咱们这就去,这就去见老叔伯们。” 他推着轮椅,慢慢朝着纪念碑的方向走去,轮椅的轮子压过青石板路,发出 “咕噜咕噜” 的轻响,偶尔碾过几片干枯的银杏叶,发出细微的 “咔嚓” 声,像是在陪着赵铁山一起,慢慢走向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,走向那些他牵挂了一辈子的老弟兄。赵卫国跟在旁边,手里捧着花圈,时不时调整一下花圈的角度,怕花瓣被风吹落;赵思远则拉着太爷爷的衣角,一步一步地跟着,小鞋子踩在青石板上,发出 “哒哒” 的轻响,像在为这庄严的时刻伴奏。
广场上的游客们看到这一幕,都纷纷停下脚步,主动让出一条路。靠在花坛边的几位游客收起了相机,双手轻轻交握在身前;戴红领巾的孩子们也安静下来,目光跟着轮椅移动,有的孩子悄悄拉了拉老师的衣角,小声问:“老师,那位爷爷是不是认识碑上的英雄呀?” 几位跟赵铁山年纪相仿的老人,也慢慢走了过来,跟在轮椅后面,像是在陪着赵铁山一起,去见那些共同的老伙计。风依旧吹着,却比刚才温柔了些,悬铃木的叶子落在轮椅的扶手上,又轻轻滑落到地上,像是在无声地致敬。
离纪念碑越来越近,赵铁山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,他的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连手背的血管都显得更清晰了。他能清晰地看到碑面上每一个名字,那些名字被晨光映得有些发亮,像是活了过来,在他眼前跳跃着:老王、老张、小李、小张……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,他们的笑声、说话声,仿佛就在耳边回响。他想起当年在炊事班,大家一起围着灶台煮粥,蒸汽把屋子熏得暖暖的;想起老王偷偷给他塞红薯,红薯的甜香在嘴里化开;想起老张教他擦枪,手指在枪托上摩挲的触感;想起小李跟他开玩笑说,等打跑了鬼子,要一起回老家种地,种一大片红薯…… 那些平凡而温暖的日子,像一张张旧照片,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展开,成了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。
“爹,到了。” 赵建军停下轮椅,轻声说。轮椅刚好停在献花台旁边,离碑身只有一步之遥,赵铁山能清楚地闻到汉白玉石面的清冷气息,还能看到碑缝里嵌着的细小灰尘 —— 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,却丝毫没冲淡碑上名字的分量。赵卫国把花圈放在献花台的中央,花圈上的白菊和黄菊刚好对着碑面上 “北大营炊事班” 的字样,像是特意为老弟兄们准备的礼物。他转过身,对着父亲和儿子做了个 “安静” 的手势,指尖轻轻碰了碰嘴唇,风把他的动作吹得格外轻柔。赵思远也懂事地闭上了嘴巴,小手紧紧抓着太爷爷的衣角,眼睛好奇又肃穆地看着纪念碑。
广场上瞬间变得格外安静,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 “沙沙” 声,和赵铁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远处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变得很轻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;早餐铺的香气也淡了些,只剩下白菊的清香和泥土的味道。几位游客慢慢走了过来,站在离轮椅几步远的地方,有的双手合十,有的微微低下头,像是在陪着赵铁山一起,向先烈致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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