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张世才就爬起来了。棉袍上还沾着昨夜的雪沫,他却顾不上拍打,径直走到书桌前,打开了那本蓝布封皮的粮行总账。手指在 “城西旧粮栈” 那一页反复摩挲 —— 那是他父亲留下的老粮栈,多年前因为一场大火,梁木被烧得焦黑,后来就一直空着,只堆些废弃的麻袋和木板,正好用来做接头的地方。
“小李,你去趟‘丰裕号’,跟赵老板说,我要借他那辆带夹层的粮车,就说…… 要拉些陈粮去填老粮栈的地基,免得开春后塌了。” 张世才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,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,“再让他派两个可靠的伙计来,要嘴严、力气大的,别跟任何人提这事。”
小李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赶紧点头:“会长,我这就去,保证办妥。” 他知道,会长这是要动真格的了,不再是跟鬼子虚与委蛇,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救卫国少尉,救那些被困的士兵。
小李走后,张世才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个布包,里面裹着一套半旧的粗布短打 —— 那是他年轻时去粮行收粮时穿的,现在正好用来伪装。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黄铜钥匙,是城西旧粮栈的钥匙,钥匙链上还挂着个小小的粮斗吊坠,是父亲给他的。
“爹,儿子这次,没给您丢脸。” 张世才对着钥匙低声说,然后把钥匙揣进怀里,又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纸条 —— 上面写着北大营工事的大致位置,是昨天那个送信的兄弟偷偷告诉他的,还有几句要带给卫国的话:“叔已筹粮,伺机突围,勿急。”
辰时刚过,赵老板的粮车就到了商会后门。那是一辆双轮马车,车厢两侧的木板看起来厚实,其实中间夹着一层薄钢板,能藏不少粮食。赵老板亲自来了,还带了两个伙计,一个叫阿福,一个叫阿贵,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伙计,嘴严得很。
“会长,粮车我检查过了,夹层里垫了油纸,粮食不会受潮。” 赵老板走到张世才身边,声音压得很低,“我还让伙计带了两把斧头,万一遇到鬼子查得严,就说是用来劈柴填地基的,也好有个说辞。”
张世才点点头,拍了拍赵老板的肩膀:“老赵,这次多谢你了。要是成了,我张世才记你一辈子情;要是不成……”
“会长,别这么说!” 赵老板打断他,眼神里满是坚定,“咱们都是中国人,鬼子占咱们的地,抢咱们的粮,还欺负咱们的人,咱们不能再忍了!就算这次栽了,能救几个士兵,能让百姓多吃口饭,也值了!”
旁边的阿福和阿贵也跟着点头:“会长,您放心,我们听您的,就算是跟鬼子拼了,也不会让粮食落入他们手里!”
张世才心里一暖,眼眶有些发热。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,没想到这些粮商老板和伙计,心里都憋着一股劲,都想跟鬼子斗。他深吸一口气,指着商会后院的粮囤:“好粮都在那几个囤里,咱们现在就装,动作快点,别让鬼子的人看到。”
四个男人开始往粮车的夹层里装粮。好粮都是刚磨好的小米和玉米面,装在粗布口袋里,一袋袋塞进夹层,上面再铺一层废弃的麻袋,看起来就像空车一样。阿福和阿贵力气大,扛着粮袋来回跑,额头上的汗很快就冒了出来;赵老板负责检查夹层,确保粮食装得严实,不会掉出来;张世才则站在后门望风,时不时往街上看一眼 —— 鬼子派来的两个监视兵,此刻正在对面的茶馆里喝茶,暂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。
半个时辰后,粮食终于装完了。夹层里一共装了五十石好粮,足够北大营的士兵们吃几天了。张世才让阿福和阿贵把车赶到前门,装作要去拉陈粮的样子,自己则去对面的茶馆找那两个监视兵。
“两位太君,辛苦你们了。” 张世才脸上堆着笑,递过去两包烟,“我要去城西老粮栈拉些陈粮,填填地基,免得开春后塌了,耽误了给皇军交粮的事。”
两个士兵接过烟,打开看了看,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其中一个会说中文的士兵摆了摆手:“去吧去吧,早点回来,别耽误了正事。” 他们以为张世才还是那个 “听话” 的商会会长,根本没怀疑他会偷偷给抗日士兵送粮。
张世才心里松了口气,赶紧回到前门,跳上粮车,对阿福说:“走,去城西老粮栈。”
马车缓缓驶出商会,沿着街道往城西走。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少,偶尔能看到穿黄军装的鬼子,正耀武扬威地巡逻。张世才坐在粮车前面,腰板挺得笔直,却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围的动静 —— 他怕遇到鬼子的岗哨,更怕计划出意外。
走到城西门时,果然遇到了鬼子的岗哨。两个士兵端着枪,拦住了粮车:“站住!干什么的?车上拉的什么?”
张世才赶紧跳下车,脸上堆着笑:“太君,我是商会的张世才,去城西老粮栈拉些陈粮,填地基用的。您看,这是之前跟松井少佐报备过的。” 他一边说,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—— 那是昨天跟松井签字时,故意让翻译官写的 “允许拉陈粮填地基” 的条子,现在正好派上用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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