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浓,窗外暴雨如注,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声响。
苏晚站在灵堂角落,身上是临时买来的黑色连衣裙,布料粗糙,磨得皮肤微微刺痒。她看着前方被簇拥着的老太太——她名义上的奶奶,顾家如今真正的掌权者,顾老夫人。三天前,她的人生还只是实验室、图纸和永远算不完的数据,一个在孤儿院长大、凭努力爬上来的普通结构工程师。一封突如其来的认亲信,一套不容置疑的接人流程,将她从那个简单甚至有些清贫的世界,直接扔到了这泼天的富贵和压抑的漩涡中心——顾家大宅。而目的,竟是为了给病危的顾老爷子冲喜。
“大师算过了,八字最合的就是这丫头,得赶紧迎进门,越快越好,兴许还能让老头子撑过去。”她听见有人低声对老夫人说。
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过来,在她身上停留片刻,那眼神里没有祖孙相认的温情,只有审视和一种近乎冷酷的权衡。苏晚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,维持着那点可怜的、仅剩的尊严。她像一件被临时找来的道具,摆放的位置恰到好处,却与这哀戚又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“他呢?”老夫人开口,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人群微微分开,一个男人从走廊的阴影里走来。
雨声似乎小了些,灵堂里压抑的啜泣和低语也奇异地安静下去。所有人的目光,或明或暗,都聚焦到他身上。
顾淮瑾。
顾家长孙,顾氏集团如今的掌舵人。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,衬得他身姿挺拔,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深邃难辨,镜片上沾着几丝室外带来的湿气,更添了几分疏离。他脸色有些苍白,似乎是连日忙碌的疲惫,但周身那股斯文矜贵、却又沉稳迫人的气场,却丝毫未减。
他走到老夫人面前,微微颔首:“奶奶。”
“淮瑾,”老夫人抓住他的手,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大师的话你也听到了……你爷爷的情况……苏晚这丫头,得尽快进门。你们……先把证领了。”
这话如同投石入湖,激起一片压抑的哗然。冲喜这种事,在如今这年代听起来简直荒谬,但在这种守旧的豪门深宅,尤其是老人病危的关头,却似乎有着它诡异的“合理性”。无数道目光瞬间钉在苏晚身上,怜悯、审视、不屑、好奇……复杂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看见顾淮瑾的视线,终于落到了她身上。
那目光很沉,很静,像深不见底的寒潭。没有惊讶,没有抗拒,甚至没有太多情绪,只是在她的脸上、身上短暂停留,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成色。
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指尖冰凉。她知道自己没有说不的资格。孤儿院出身,刚刚被认回,无依无靠,在庞大的顾家面前,她渺小得像一粒尘埃。这婚约,是命令,是交易,是她无法反抗的命运。
就在她几乎要认命地垂下眼时,却意外地捕捉到,顾淮瑾镜片后的目光,极快地、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的手上掠过一眼。
然后,他开口了,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喜怒,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。
“好。”
只有一个字。
干脆,利落,甚至显得有些冷漠。
苏晚的心猛地一缩。
……
没有婚礼,没有仪式,甚至没有通知任何外人。
雨停后的第二天,天色依旧阴沉。苏晚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,站在顾家老宅那间分配给她和顾淮瑾的婚房门口,只觉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
房间极大,布置奢华,冷色调的装修,昂贵的手工地毯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。一切都完美得像是杂志扉页,却没有一丝烟火气,更没有半点喜庆的味道。
她的行李少得可怜,只有一个旧行李箱,放在这空旷房间的中央,显得格外突兀和寒酸。
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。
苏晚回头。
顾淮瑾走了进来,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,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西裤,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。他看了眼她的行李箱,视线又回到她脸上。
“以后你住这里。”他语气平淡地陈述,“我平时住市区公寓,不会打扰你。”
苏晚轻轻点头,嗯了一声。这样最好,她求之不得。和这样一个深沉莫测、气场强大的陌生人同居一室,她想都不敢想。
“爷爷那边,需要的时候,我会来接你一起过去。”他继续交代,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,公事公办得像在布置任务,“在老宅,做好你的本分,不该问的不同,不该说的不说。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,可以找管家,或者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斟酌了一下,“直接告诉我。”
最后四个字,他说得很慢,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。
苏晚再次点头:“我明白,顾先生。”
这个称呼让顾淮瑾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,但他没说什么,只淡淡颔首:“休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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